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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安然端坐,明眸燦若星辰,流轉的卻是迫人的寒意。
皇帝的殺招硬生生頓住。命脈被攸寧捏在手裡,她怎麼敢動手?難自控卻必須控制,只是——「要我豁免她?她對我做了怎樣的事,是你告訴我的,現在你卻要我豁免她?你還不如給我一刀!」
攸寧垂眸,瞥一眼迫著自己頸部的那隻手,彎了彎唇角,抬眼時,眼中寒意更濃,「你自作孽,我要毀了你,有何不可?」
「毀了我?」皇帝一字一頓,面露頹然,「我豈非早就毀了?」
攸寧目光如刀,殘酷之至,「遠遠不夠。」
「你恨我。你就這麼恨我?」皇帝顯得有些恍惚,更多的似是困惑。
「我本不該恨你,即便恨你入骨,也不該宣之於口,更不該報復,因為你是九五之尊。」攸寧緩聲道,「就如你之前做過的很多事,臣子都不該計較,只該唯命是從,對你只有敬畏。可有什麼法子?誰叫你不爭氣,誰叫你做什麼都是著三不到兩?」
皇帝的手緩緩收回,身形退後幾步,「仔細說來聽聽。」
攸寧道:「譬如鍾離遠的事,你本該一開始就降罪栽贓他的那些人,可你沒有;本該讓他死在牢里,做成懸案,你也沒有。帝王該做的事,該有的狠絕,你都沒有。」
皇帝沒辦法否認。
「譬如對我,你本該一早殺了我滅口,而非拖拖拉拉到如今;本該在逼迫我的時候做得最仁義或是最狠毒,你卻是兩邊都不靠。歸根結底,你什麼都想要,合該什麼都得不到。」
皇帝額角青筋直跳。
攸寧的話仍在繼續:「帝王所思所想都是對的,只可得到贊同,否則昏君自何處來?可你沒有那等自信,你總是瞻前顧後,是不是自一開始,你就疑心自己德不配位,疑心全力扶持你的人把你當傀儡?所以,你比誰都忌憚他們。忌憚鍾離遠,忌憚蕭拓。」
「胡說!」皇帝反駁時才察覺,語聲已然顫抖,手也在顫抖。
攸寧睨著她,「你恨黎家,不然,不會有那麼多顛三倒四的事。」
皇帝本該暴怒,本該將說話的人當即殺死,但是沒有,她連身形都開始發抖。
這是顧忌畏懼到了骨子裡,還是心虛至極引發的惱羞成怒所至?
誰也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本來麼,黎家子嗣與你本就是血脈相連,重振門楣繼承大業其實都好商量,偏生你就不肯。」攸寧語帶譏誚,她生平其實很少這樣說話,「當初黎家滿門抄斬,你得以倖存,昏君給的說法是黎家已將你逐出家門。確有其事,你爹娘的確認立下了那樣一份文書。只是為了保全你的一個法子。
「這也是官員相信這事情,相信你遲早還會選擇先帝一脈子嗣繼承大業的根由之一。
「你恨黎家,更恨先帝。在你看,保下你的那一紙文書,不過是交給你重振黎家的重擔,你本就為家族做了天大的犧牲,還要你繼續為家族籌謀犧牲,你累了,或是恨了。
「所以你讓石安成為靖王世子,讓一個黎家人成為別家人。
「本也沒什麼,你自己的帳,自己算就是了,偏生還沒皮沒臉自以為是,以為你愛恨交加的家族是蕭拓會一直付出的。他重情義,但是不傻,讓你如願,就等於兌現一個傻子的瘋話——黎家是黎家,不是你。
「在蕭拓面前,你只能是帝王、故人,絕不能是人性上的小丑,你偏就做了最面目可憎的小丑。
「他不整治你,只因為你是跳樑小丑,他懶得下手。」
皇帝身形都開始發抖了,踉蹌著後退,退到桌案旁,信手抄起茶盞,對著攸寧狠狠砸去。
忤逆她到這地步,本就該血濺三尺。
令她驚詫至極的是,茶盞飛到半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