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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身免費得來的黑衣服和大帽子,教會總是指示他們去專門的麻風病院,可誰也不知道病院在哪裡。病人們不被允許靠近溪流等水源,但野外沒有什麼人巡邏,來來回回幾次,這幫人就聚到了一起。
說到這裡,一人說:殿下,請原諒我們,人總得喝水……我們沒法像您那樣依靠天主而活,否則也不會患這毛病了。
摸他衣裳穗子的那夫妻倆原本有個兒子,也被傳染了,死在路上,所有人都為那個可憐的孩子守靈。事實上,這群人已經少了一半,沒人記得同伴們死在哪裡。路費和食物是珍貴的,體力不能浪費,他們把一切愧疚和緬懷都傾注在那個孩子身上。
「會好起來的。」米哈伊爾安慰道,遞給中年男人一杯加了糖的熱茶,茶杯還是今天新買的,「阿諾德,我是說愛德華茲醫生,是查萊克最好的醫生。要是他治不好,我就帶你們去烈陽城。而且——並不是我藉口推脫,如此殘忍的處理方式已經過時了,雖然教會的土地上沒有麻風病,但絕不會這麼對待病人。這也是這次巡禮的目的之一:我們要宣揚一些新的觀念,讓大家和諧友善地對待彼此,更深切地感受到父神的愛……」
「治不好也沒辦法。」一個女人插嘴道,「我們人太多了。大夏天的,死在野外會讓更多人感染。要是治不好,我們就在這兒停下,教會總也不能餓死我們,有人死了,也方便處理屍體。」
先前那個中年男人摩挲起茶杯來,說:「得病前我都沒用過這麼好的茶杯哩。給我們用,實在可惜。」
「不可惜的。」米哈伊爾自己也拿著一個杯子,喝了口茶,「戰爭都結束了……」
「沒有什麼會好起來!」那女人在雨棚另一頭尖叫,卻不是對米哈伊爾。她撕扯丈夫的衣服和頭髮,嚎啕大哭:「我的伊柳沙怎麼辦?他不會回來了!你為什麼要埋掉他?他難道不是還活著嗎?為什麼不把我一起埋了?」
米哈伊爾拍拍老人的肩膀,替他穩住茶杯,繞過火堆,試圖安慰那個女人。然而,她忽然轉過身來扯開衣服,將帽子和長袍一起朝他擲去,隨後整個人撲了過去。米哈伊爾抓住長袍,一把抖開,下一刻就用袍子罩住了她。她的丈夫更虛弱,根本按不住她。她跪在地上,捂著眼睛,過了好久才問:「您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我不會的。」米哈伊爾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去,看著那些沉默的病人們,「下午我還會過來。直到阿諾德治好你們,我就和你們住在一起。你們是我的弟兄姐妹,我——」
「請您離開吧。」
領頭的老人平靜地指向外面:「我們還有一把傘,要是您不介意的話……既然不是神,那就請不要憐憫我們。」
米哈伊爾錯愕地看著他們。麻風病人們慘白的臉上帶著不同的愧疚,老人放下茶杯,撐著他的長杆站起來,掂了兩下,轉過帶鉤子的一頭,將杆子刺向米哈伊爾。
「我年輕的時候,波托西剛脫離齊格弗里德聯邦的統治,我為我祖國的尊嚴而戰。又過了幾年,我在前線與教會的士兵作戰。」老人說,「現在,殿下,我仍然愛她,也不願接受敵人的憐憫。終有一天,密特拉會和齊格弗里德聯邦一樣離開!」
「可是大麻風——」
「在密特拉來之前,這不是一種罪犯的病症。」另一個老人說,「我們曾經照顧患病的同胞,他們能夠得到悉心照料,不會因此被趕出村鎮,一年四季穿黑袍像遊魂一樣遊蕩,最後消失在曠野;我們曾經生活在戰亂中,但每一顆糧食都是自己勞動換來的,我們的兒女不會被迫進入修道院,從此再無消息!」
「可現在的大部分事物都比幾十年前要好。」米哈伊爾抬了下手,不過沒撥開眼前的長杆,「衛生、防疫、經濟、政治都比以往要好,你們不會作為農奴遭受虐待,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