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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她說不出來。
「我聽見了。」安子墨凝視著她,慢慢攥住她枯瘦的指尖,「我聽見了……」
他都聽見了,儘管微弱,但是聽得清清楚楚。
母親惦記他,記掛他。
安子墨抿著唇,驟然心生恐懼,冰冷的小手拽緊安想。
安想耗盡最後一抹力氣揉了揉他的頭頂,「墨墨,別難過。」
安子墨嘴唇顫抖。
她嗓音乾澀,眼神飄忽向夜空。
「人離去,不過是星星墜離在夜裡。」她眼皮很沉,閉上再也無力睜開——
「墨墨,活下去。」
安想覺得不能狼狽死去,起碼要讓兒子想起自己時是開心的模樣,於是她抬起頭,彎起唇,最後向他綻放出一抹笑來。
在她蒼白無力的人生里,唯獨不後悔的便是與系統的那場交易,更不後悔生下她。
她的兒子,終有一日會成為比陽光更耀眼的存在。
那抹笑比煙火璀璨,剎那間時光定格。
安子墨什麼也聽不到了。
心跳,心聲,如數消失。
她喜歡春日,卻死在極寒的冬天。
安子墨無法承受,後退兩步,呆呆看著那隻緊握住他的手垂落地面。
天地瞬變,他倏而忘卻時間,忘卻一切,只剩蝕骨的疼痛在五臟六腑蔓延。
裴宸在後面哽咽,雙胞胎似乎也意識到什麼,跟著哭。
他很安靜,雙眸定定的看著輪椅上的安想。
裴以舟親眼看著靈魂之光熄滅,他脫下大衣罩蓋在在安想身上,女孩沉寂下的面容讓他心尖柔軟,也讓靈魂一同剝離。
這個冬天過後,他再也迎不來春夏。
醫院的人很快過來,安子墨呆呆看著他們帶走她,目睹著幾道遠走的身影,安子墨忽而一把抓住裴以舟。
他仰起頭:「我這裡很不舒服,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這句話時,安子墨的眼底竟有幾分期待。
裴以舟目光垂落,看到他緊緊抓著胸前的衣領。
安子墨很疼,這種感覺應該是別人說的疼,可他不應該疼的。
他沒有痛覺,哪怕別人用刀子插都無所謂。然而就是疼,心臟像是被鐵手拽住左右拉扯,憋脹,疼痛,難以呼吸。
他的氣息急促又凌亂,蜷縮著身體,捂著胸口倒在雪地里。
「子墨……」裴以舟匆匆忙忙把他抱在懷裡。
「我也得絕症了。」安子墨眼神空洞,「裴以舟,我也得絕症了。」
因為他是不會疼的。
這樣的症狀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他會死,和母親一樣。
裴以舟死死摟著他瘦弱的軀體,艱難自喉頭吐出幾個字:「墨墨,哭出來。」
他不哭,心痛到要死,就連呼吸都是疼的。
安子墨扯著衣服,揪扯幾番後陷入昏厥。
——他也要死了嗎?
——媽媽。
安子墨昏迷了七八天,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安想已經下葬,裴以舟按照她的要求為她專門定製了一個水晶骨灰盒,入葬在裴家後山的家族墓地。
她的葬禮只請來幾個熟人,對外也沒有聲張,索性裴家低調,安想也從不拋頭露面,就算她死了也沒有被大肆報導過。
安想的遺物全被帶回裴家主宅,被裴以舟細心封存在地下室的書房裡。安子墨自然也被帶回主宅修養。
他醒來時不見人,不說話,也不發瘋發狂,只是安安靜靜,一坐就是一整天。
臥室窗簾緊拉,安子墨縮在被子裡擺弄著安想的手機。
[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