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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另一個世界。
若有下輩子,想做不知疾苦的蟲蟻,想做青天作伴的飛鳥,想做水底暢遊的河魚,想做一棵樹,一樽石,一株草……總歸是,不想做人了。
冰涼的水浸沒胸口,仿佛連一顆心也跟著涼掉,她閉上眼,想要一了百了,身後卻忽然有股力拽住她!
「阿蘿!你何苦想不開啊!」馮婆死死抱住她的腰,老邁沙啞的聲音充滿悲愴,「好死不如賴活!熬過這一劫,以後必將有大把好日子等著你!聽老婆子的話,快回家去,最多等三日,我一定想法子叫你懷上孩子!」
阿蘿如夢初醒,轉身怔怔看向馮婆。
馮婆緊握她的雙臂,字字懇切:「好阿蘿,聽馮婆的話,不要再尋短見!外頭見天的打仗,即便你逃了,你公婆也絕不可能扔下傻兒子去尋你,你只管揣好肚子裡的娃娃,安安生生往那不打仗的地方去!等孩子養大,你會有兒媳,有孫子,有子子孫孫供養,不會像馮婆這般孤苦伶仃!」
阿蘿哭起來:「馮婆……」
馮婆把她拽上岸,再次催促:「快回去吧!」
阿蘿哭著點頭,抱起洗衣物什回去了。
……
馮婆做的生意,不太乾淨,叫暗娼,村里人也叫暗門子。
以前馮婆自己做,後來年紀大了,加上年年打仗,村里許多人家都過不下去,便有些女人來馮婆這裡「做工」,每做一次,分馮婆一些住宿錢。
因為男人都被朝廷徵兵走了,故而來馮婆這裡光顧的客人,大多來自附近駐紮的一個兵營。
這些大頭兵手裡有錢,卻無處消遣,每日除了操練還是操練,日子過得苦悶,偶爾遛出兵營廝混,只要不惹出大事,他們的長官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馮婆為阿蘿挑中的人,正是這些大頭兵之一。
此人叫楊驍,生得人高馬大,樣貌俊朗,馮婆第一眼見到,便覺得合眼緣,若能和阿蘿生下孩子,那孩子定然也俊秀可愛。
跟楊驍一起來的,是馮婆的熟客,叫張成海。
張成海攬著楊驍的肩,熟門熟路往馮婆屋裡走,邊走邊道:「天天在那營帳里悶著,人都給悶臭了,今天哥們給你介紹個好地兒,保管你睡一個好覺!總不能哪日去戰場上送了命,連女人滋味也沒嘗過幾次!虧不虧?!」
楊驍懶洋洋的,「營里有女人,何必繞這麼遠的路。」
張成海大嗓門的道:「統共就那麼十幾個,看都看膩了!也就那個叫萍兒的不錯,可她是百長看中的女人,誰敢沾身?」
說完話,張成海沖守在門口的馮婆嘻嘻一笑,問:「馮婆,阿惠在不在?」
馮婆笑道:「在,在,一直等著您呢!」
「馮婆,也給我這小兄弟安排個小嫂子唄!」張成海嬉笑道。
來馮婆這裡做工的,都是村裡的媳婦嫂子,家裡沒有男人,又要養老人孩子,不得不委身出來賺活命錢。
馮婆笑眯眯的說:「不巧,現在屋裡只有阿惠一個人,要不您先過去?老婆子給兩位燒點熱水,等晚些了,多來幾個媳婦嫂子,再看您這位兄弟喜歡什麼樣的……」
「成,再給整些酒菜來!」張成海摸出一枚碎銀,出手很是闊綽。
他拍拍楊驍的肩,給兄弟一個嘚瑟眼神,說:「哥們,我先去了」
楊驍:「……」
「小軍爺,您這邊請。」馮婆弓著身子,將楊驍領去院子裡另一間房。
屋門打開,裡頭昏黑一片,不知是不是雜物房改的,連扇窗子也沒有,不過床褥臥具全齊,有桌有椅,馮婆點燃燭火,又端來茶水,哪怕沒窗子,也比兵營不知好了多少倍。
至少沒有某些人的臭腳丫子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