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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連聲道謝,幾人因此結伴共行,兩人又知李渭和春天同從冷泉驛出來,同命相憐,連聲向李渭抱怨:「我兩人十幾頭騾子都折在突厥人手裡,可謂是傾家蕩產。想著去北庭闖蕩一番,興許能謀一番富貴。」
李渭目不斜視,應聲道:「兄台此等膽略,皇天不負,定能如願。不過也要小心,北庭城邦諸立,各族抗衡,賊匪流竄,兩位要小心了。」
這片人跡罕至的沙磧接二連三迎來過路人。
天路高邈,駝鈴悠揚,這時已至立夏,天穹如同蒸籠蓋,炙烤著荒野,將每一角落都塗抹上焦色,熱風橫竄,所經之處帶起一片窒息。
起初還有低矮的梭梭木和灰撲撲的芨芨草,也能見一兩株麻黃和油蒿,沙地里蟲蠍咻然穿行,甚至還能見到遠遠處站著一隻土狼,謹慎的盯著行人。
越往莫賀延磧深處走,是高闊澄藍的天、雪白孤單的雲、淺灰色的荒野,只剩無窮無盡的黃土、礫石、散亂頹朽的枯枝和森森白骨。日頭毒辣,熱風纏身,人人裹著風帽、面衣,只留一雙眼睛在外,仍是汗流浹背,苦不堪言。
白日要尋找可避陰的石壁溝壑休憩,縱然停下休息,但熱風纏繞,依然汗出如漿,春天已被悶煮的如同一尾紅蝦,滿臉通紅之色,她只覺渾身酸臭,好似有蟲蟻蟄咬全身,實在灼熱的受不住時,她忍不住想抱著水囊咕咚飲盡,但李渭看的她很嚴,不許她大口喝水,甚至沒收了她的水囊。
眾人夜裡趕路,黃沙寂靜,月色如水,銀河浩瀚,滿地都是波光粼粼,沙海漫漫,只覺身陷汪洋大海,恍然不辨青冥黃土。冷風呼嘯,挾裹著沙土錚鳴,時如管弦聲樂,時如山驚轟鳴,時如驚雷滾滾,沙丘間蟲蟻蛇蠍出行,在沙塵之間來去穿梭,也毫不畏人,沿著馱馬蹄往上攀爬,甚至沿著人的雙足爬入衣裳,站上肩頭。
春天起初還會驚慌失色,兩日之後,已經能面不改色的揮去衣裳上爬行的蜘蛛。
日與夜切換之間,是朝霞和落日。
這時候雲是洶湧的,一片片,一疊疊,像積雪,如涌浪,近若伸手可摘,身姿婀娜或雄偉,千姿百態,迥然不同。晨起天邊朝霞絢爛,雲蒸霞蔚,晚間金光萬丈,裂雲穿透。孤星明月伴著溫柔圓日共守天際,為這片荒野添了幾分溫柔之色。
第37章 流星雨
入莫賀延磧已然第三日。
所有馬騾的蹄掌上都綁了厚毛皮防流沙, 饒是如此,還是有幾匹騾子被高熱流沙炙傷,有一匹老騾前蹄被駱駝刺割傷, 傷口滲入鹽鹼地的毒沙,待主人發現時, 前蹄已化膿潰爛。
沒有傷藥, 連日行路不得休息, 又缺水草,老騾這幾日已然受不住疼痛,瘸著前蹄行路, 不斷高昂哀叫。
騾子主人知這老騾走不出莫賀延磧, 已給它斷了水糧,有心要將老騾拋棄在這沙磧中,騾子前蹄已然流出膿血, 一步一個血漬印在沙地上,招惹了一群蚊蟲繞飛, 但這老騾通人性, 一邊步履蹣跚行路,一邊痛苦嘶鳴, 掌下再痛也寸步不離的尾隨著商隊。
眾人在磧中行走已經很吃力,再日日夜夜聽著老騾哀鳴, 實在不堪其擾,主人抽出尖刀, 雙目通紅走近它, 撫摸老騾:「老騾啊老騾,非我狠心,實在是自顧不暇, 只得對不住你,送你上路吧。」
老騾好似能聽懂人言,嘶嘶哀叫,摩挲著主人手心,跪地向主人磕頭求饒,這樣熱的天,幾日都未喝過清水,騾子哪能出淚,雙目中竟然滾出幾滴血淚來,滴答滴答砸在沙地里。
主人見此情景,雖不免心中酸軟,但心知騾子不可救,嘆了嘆氣,放了它一條生路,脫了它的嚼頭,任它自生自滅。
老騾見眾人要走,掙扎著從地上起來,仍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商隊。待到夜裡,這匹騾子終於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