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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話題轉回了克魯克山身上,他和這些土生土長的年輕人又不一樣,他的外祖母是純粹的外鄉人,一個帶著孩子的中國單身女人在異國他鄉紮根非常不易。克魯克山的外祖母當時租住的是寡婦珍妮太太的房子,珍妮的丈夫和兒子一起死在了交通事故里,這兩個女人共同養大了那時候還在襁褓里的克魯克山的媽媽,並且肩負起了因為男人們離去而丟下的產業。
「你能想像嗎?」派特里克覺得這件事情說起來簡直不可思議,因為至今阿斯米爾鮮花拍賣市場裡除了工作人員還是很少見到女人,傳統的飛翔的荷蘭人的家庭,會由女人安排庫存和財務等更加細緻的活,而拍賣這種極其要求體力和耐力的工作則由男人承擔,他繼續說道,「兩個人輪流看顧家裡的孩子,輪流拍賣,輪流開著大貨車送花。她們的客戶主要集中在比利時靠近荷蘭邊境以及英國南部。要知道幾十年前,交通沒有現在發達,開車長途送花還必須爭分奪秒不讓花受到時效的影響,就算對男人來說也是非常艱苦的差事,可是這兩個女人不但做到了,而且在我們這一帶非常出名。」
「後來呢?」對於克魯克山,陳家蜜有太多好奇,卻又不敢表露出太多的好奇,她非常明白對一個異性過度好奇意味著什麼。
派特里克嘆了一口氣:「後來?克魯克山和我認識那一年,也就是他進入大學的那一年,他的外祖母去世了,而珍妮太太也很老了。曾經再怎麼出色的事業,也會因為新時代的到來舉步維艱,據說前兩年就已經變得很困難了。克魯克山曾經去向亨特拉爾先生求助過,他們的關係很不一般,但是亨特拉爾先生是個非常實在的生意人,他勸克魯克山放棄那份沒有希望的產業,畢業以後去他的公司工作。」
陳家蜜想問克魯克山的母親是什麼反應,派特里克的敘述中幾乎沒有出現過這個人,而那時候剛剛成年的克魯克山並不應該扛起這種重擔。就如陳家蜜,如果不是她有海外出差的經驗而簽證還沒過期,陳爸陳媽也不會願意她卷進這件事情里來的。
但她的身份,使得她在派特里克沒有主動提及的情況下,不能發問。
而且如果連派特里克都不提,那必定會是諱莫如深的過去,說不定克魯克山會因為她知道了而勃然大怒。
「克魯克山不願意放棄,那份產業是他和他去世的外祖母之間唯一的聯繫,而且珍妮太太也還在世,他不忍心讓珍妮失去丈夫和兒子留下的產業,」派特里克唏噓不已,「那時候他的歲數剛剛成年,在獲得珍妮太太的支持後,他出面把自住的房子抵押了,換來了一筆銀行貸款,然後放棄了原來的經營模式,第一個加入了鮮花拍賣市場的遠程拍賣經營模式,那時候幾乎還沒有人通過電腦來拍賣。而且你今天也看到了,與其說是拍賣,更像賭博,如果沒有底氣和膽量,克魯克山也可能因此輸得一無所有。但他做到了,而且一直做到了今天的地步,我就是最開始的時候加入進來幫他的。」
如果不是派特里克告訴她,陳家蜜大概永遠沒法想像克魯克山也曾經歷過走投無路,被亨特拉爾先生拒絕的歷史。而今天的他,已經在全世界最大的鮮花拍賣市場有了一席之地,而且有一支供他指揮的團隊,經營著每天進出兩百萬歐的生意。
不僅僅是花,還是生意,陳家蜜今天才徹底了解克魯克山那句話,因為生意幫助他保住了生活里的一切,一切生活里的珍視的回憶,甚至他重視的珍妮太太的一輩子裡最重要的回憶。
才不是什麼帶著銅臭味的商品切花,而是記憶里三人其樂融融的清晨五點的滿屋子花香。
這和陳家蜜一開始飛赴阿斯米爾的目的是一樣的,為了保住父母一輩子的心血以及陳官村那些熟悉的村民們的心血。
這就是她要珍視的一切。
陳家蜜覺得眼眶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