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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有一些小小的疑惑,希望小薛能帮他解决掉。马龙督察在小薛开始回答问题前,强调要说清楚细节。
他是从旅途的开销说起的。一旦听到小薛告诉他,从上海坐船到香港,再到海防到河内,一路上所有的船票车票,所有的旅馆餐厅都由她来付账,马龙督察就再次开心地大笑起来。他拍拍小薛的肩膀说,真有一套。
那么,她又为什么要替你付账呢?不单单是因为她有钱吧?她怎么不替我,不替威风凛凛的马龙督察付账呢?你难道比马龙督察还威风?
因为你是她的情人?情人们不在床上时都在干什么?有没有陪她四处走走?穿着泳装去海边?那么说你们整天都在房间里,整天都在床上?那么——说点有趣的吧,在床上你会拿她怎样?来吧,让我高兴高兴,你想不想让马龙督察高兴高兴?
温暖的东南亚季风好像还吹在小薛的身上,潮湿的床单,吊扇轻轻转动的声音——你这个科西嘉肉桶,我被你逼得毫无办法,因为我想让你高兴高兴,因为你有那只洋铁皮桶。他想起那些照片——
“我们在床上抽烟,让饭店里的仆人把食物送到床上。她怎么也要不够,如果我觉得累,她就自己爬到我身上来。她最喜欢躺在床边,她举起两条腿——”
就像从战壕里高举伸出的手臂,就像小薛在南京政府新闻电影里看到过的那些投降的士兵。顺着淤红的膝盖、顺着绷紧的脚趾,她的脸上有阴影在晃动,那是天花板吊扇在转动。
“你继续说——”马龙点上香烟,弯起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像是在竭力想象那幅场景,像是他并不认为小薛这会全都在胡说八道。
“一到停下来,我们就点上香烟。只点一根,我抽一口,她再抽一口。Garrik,她喜欢这牌子。她喜欢那种一块大洋一罐装的,不带滤嘴,比三五牌粗,也比它短。她把香烟从罐头里拿出来,放在一只银烟盒里。烟是我点的,她总是让我点香烟,她说她的手要忙别的事。要是烟盒不在手边,就让我到处找,有时候我把卧室翻个遍都找不到。我猜想她是故意的,她说过,喜欢看我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说她一看到‘中国肋骨’就会兴奋,那是她给我起的绰号。后来我就会发现,烟盒卷在床单里,在她屁股底下。她哈哈大笑,说因为烟盒外面包着柔软的黑羊皮,还因为她现在浑身皮肤都发麻,所以没发现。”
小薛不断地往下说,说出所有细节,马龙督察强调过。那些景象在他脑中依次闪现,像是从沮丧中爆发的古怪灵感,像是有一种隐秘的快感在在提问者和回答者之间悄悄滋生,像是他和这个粗壮的巡捕房警官瞬间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谋。他的词句变得越来越顺滑,好像风吹开窗帘,好像写作者整晚绞尽脑汁,突然看到曙光。
“你在她的卧室里到处翻找,难道从未看到过什么可疑物品?”
“你是说枪?”他脱口而出。
“她有枪?”
有一两分钟的光景,马龙班长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他,看着他薄麻外套上的第一粒扣子,那里挂着一朵枯萎褪色的栀子花,墨绿色的花托正好嵌在纽扣缝里,就好像是直接从那缝里生长出来,而他正在为此惊异万分。然后他开始说话,好像又从冥想中忽然清醒过来。他又开始说话:“你究竟知道她多少?有人说她是德国人——”
“她是俄国人。”
马龙督察厌烦地挥挥手,他不喜欢有人在他说话时插嘴:“你看过她的证件么?南森护照⑵,还是沙皇政府签发的身份文件?你对她一无所知,你竟然敢声称自己是她的情人——”
他再次停顿,像是要宣布一件重大事项,像是他要对小薛的无知加以宣判:“这位中国人口中的梅叶夫人,你的特蕾莎,全名叫Irxmayer Therese,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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