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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很亮,卓鉞懵登著雙目還沒來得及看清東西,忽覺厲風呼嘯而至,蒲扇大的巴掌兜頭蓋腦就拍了下來——
「啪!」
卓鉞這廂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下一瞬又差點兒被這巴掌扇暈過去。這一大耳光可真是帶勁,抽得他雙耳轟鳴,臉頰漲紅,半個腦袋都沒知覺了,差點兒沒噴出口血來。
偏偏那扇他的混蛋玩意兒還湊近了,頂著他的鼻子尖兒皺眉道:「我怎麼看他還是有點兒迷糊呢?要不再來一下?」
「不用!」卓鉞急叫出聲。
他拼命眨巴著眼睛,終於漸漸看清了眼前的人——這高壯的大漢,眼若銅鈴,鬍子拉碴,隨便往那一矗就知道是位不好惹的人物。此時他正緊緊盯著卓鉞,還想伸手來戳戳卓鉞的腦門。
「啪」,大漢的手被捏住了。立於大漢之旁的是位身材緊瘦的少年,緊顰著雙眉,一張五官深邃的面孔滿是不滿:「他說『不用』了。」
「嘿,知道了。」大漢甩脫了少年,轉頭對卓越挑眉道,「你這一覺睡得可真酣,忘了咱們是在哪兒了?還以為自己躺在哪個相好的懷裡呢?」
卓鉞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半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老黑,小——小嘎?」
「我糙,你不會真睡傻了?啥表情,連我倆都不認得了?」
「不是——」卓鉞半撐著坐起了身,狠狠揉了揉額頭,「我、我這是在哪兒?你們把我救回來了?我——我怎麼會——」
我怎麼會沒死?
他抬手去摸自己的喉結處,那被胡達人射了個透心涼的地方,此時卻肌膚光滑完好,別說是傷疤了連半點兒血跡都沒有。就算是軍營有什麼絕世神醫,這種致命的傷也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你到底咋回事兒?」張老黑叫道,「睡了兩個時辰啥都忘了?這兒是濟陽鎮啊。咱們可是在逃命呢你就這麼放開了睡?你小子心也太大了吧!」
濟陽鎮?
卓鉞呆呆地坐在原地,腦袋嗡嗡直響,也不知是被張老黑扇的、還是被眼前的狀況所震驚的。
濟陽鎮。這個地名實在是太模糊了,卻又有那麼點兒熟悉。他拼命去想,才隱約記起那麼點兒關於這個地方的事情,可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地方明明是在——
「噓。」小嘎忽然抬手制止了張老黑。他躍步來至門旁,側耳凝神聽著,回頭做了個「有人來了」的口型。
張老黑無聲地咒罵了句,一把扛起卓鉞,大步來到牆角。卓鉞此時才注意到,他們幾人似是身處於一間糧倉模樣的草房之中,屋裡一摞摞地堆滿了乾草、麥穗和糧車。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張老黑便推著他一同擠進了牆角和草堆的夾縫裡,抬手將一張草蓆蓋在了二人頭上。
他二人幾乎剛剛隱蔽完,便聽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張狂的大笑由遠及近。「咣當」一聲,糧倉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幾個高大的人影闊步而入。
透過草垛的縫隙,卓鉞隱隱可看到外面的情形。卻見進來的幾個人身高皆在九尺左右,膀闊腰圓,身穿半衫半裙的胡族服飾,腰懸大刀。那刀格外打眼,背厚面闊,寬而無鞘,鋒刃處閃著幽黑赤紅的啞光,那是被鮮血潤染出來的刀鏽。
看到這刀的一剎那,卓鉞驀地瞪圓了眼睛,渾身不由得微微戰慄了起來——
札干劈骨刀。
此刀重達八十餘斤,非猛漢不能駕馭。但一旦掄起來便有開山劈石之神威,劈碎個把盾牌根本不在話下,砍人腦袋更如削瓜切菜般容易。若於戰場上揮舞此刀衝刺起來,便如旋風過境,根本無法抵擋,曾令中原守邊將士們無比頭疼。
但自數年之前榆林關大捷後,卓鉞便以為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這把劈骨刀了。可怎麼會在此時,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