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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胃裡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
吐了又吐,嘔吐物源源滾出。吐到一半,變成黃色的胃液,最後什麼也吐不出來,剩下一徑乾嘔而已。鼻腔刺痛,眼淚模糊了地板。
不久,前方道路傳來警笛聲。是首都警察?救護車?還是消防車?不管是哪個,全都來不及了。
華沙的十月是音樂季?!錯!
不知何時間始,華沙的十月已經淪為鮮血與硝煙的季節了。
逃也似地回到家,發現維托爾德不在。楊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脫掉,跳進浴缸里。
被血沫弄得黏糊糊的臉頰,用肥皂怎麼洗都洗不掉那噁心的滑膩。豈止如此,還會有身上巴著的碎肉和炸藥的惡臭已經滲入皮膚底層的錯覺。用海綿使勁猛刷,不覺間,皮膚給刷紅了。
像要泡在香水中似地,將怡人的柑橘系香水狂倒進浴紅後,總算舒服點。換上毛衣,癱在客廳的沙發里。彷佛站了幾世紀那麼久。維托爾德不在真太好了,暫時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一躺下來,睡魔立刻入侵。並非睡眠不足,而是精神疲勞得急需睡覺。於是擋不住地,楊墜入了深沉的睡眠中,連夢都沒做。
醒來時已接近傍晚。維托爾德到學校上課去了吧,還沒回來。
忽然想起那件事。現在回想現場狀況已經不會難受地作嘔了。楊打開電視,轉到波蘭國營電視台頻道。
看到畫面便大吃一驚。竟然出現康明基思的臉部特寫。背景很眼熟,一定就是蕭邦鋼琴大賽的會場華沙愛樂廳。
鏡頭一帶,不只康明斯基,大賽的評審全到齊了。閃光燈閃個不停,似乎是記者會現場。
『首先,在此為遭到恐怖攻擊不幸罹難的十八位往生者及其家屬,致上深切的哀悼之意。』
十八人死亡。一定也有不少人受傷,因此受害總數更多了吧。向自己求救的那個女生死了嗎?或是被緊急救回一條命呢?
那個當下,光是自己要逃就夠吃力了,況且也不知道那個女生是不是還活著。任誰都沒資格怪罪楊。不過,如果自己能背她從舞台邊逃出來的話‐‐。
想到這,迫自己打消念頭。事已至此,覆水難收。拋下那個女生自己逃出來的事實,永遠也改變不了。
『我也是碰巧人在會場。因為坐在很後面所以沒受什麼傷……但目睹了人間煉獄般的場面,清楚見識到何謂暴力。』
鏡頭以特寫捕捉康明斯基的額頭,上面貼著大大的ok繃,可見他自己也受了點輕傷。
『評審主席。這起發生在拉琴斯基宮的事件,是華沙市區的恐怖攻擊事件中,死傷人數最多的。國家警察當局還預測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既然蓋達組織尚未發出新的聲明,這種可能性當然存在吧。』
『聽說國家警察當局已經正式提出停止蕭邦大賽的申請了。』
『這件事我聽蕭邦協會說了,沒錯。理由是,華沙市內恐怖攻擊事件頻傳,就算已經邀請世界各地的貴賓前來了,但畢竟比賽會場無法做到維安滴水不漏。』
『已經接受這個申請了嗎?蕭邦鋼琴大賽會立即停止嗎?』
停止?!
楊驚愕得跑到電視前面。
‐‐等等!停止的話,那我這五年來的努力怎麼辦‐‐
『當局的申請是合理的,從保護貴賓的觀點來看,我們也不得不同意。而且,我自己也親眼目睹了這次自殺炸彈攻擊的凶暴和殘忍。因此,剛剛我已經和蕭邦協會商量,和會長取得共識。』
『那麼,還是要喊停囉?』
『蕭邦協會的回答是,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