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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它一同到來的,是一場接連了三日的大雨,雨水伴隨著鮮活的泥土,將整個東邊掩埋。修道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墳塋,之前死去的杉樹在那裡獲得了重生。
飛蛾是祂的具名者,終日繚繞在那座充滿活力的森林裡。
小鎮的鐘聲不斷響著,牧師組織了那場改變信仰的儀式。他們徹底被神明所拋棄,死亡的陰影如同風暴一樣快速席捲大陸。
於地底不斷探出的巨大蠕蟲扭曲著它們白皙如同嬰兒般的環形身體,伸出尖利的獠牙啃食著多汁的信徒們,它們狂躁的性格徹底把整座城市變成一具零碎的屍骸。
萬幸的是,姜如許還活著。她與父母在那日只是於家中禱告,並沒有參與廣場上的狂歡。月亮與蠕蟲並沒有發現他們。如今,家裡的食物與淡水徹底告罄,作為被這場災難影響最淺的人,她肩負起養活全家的任務。
遠處的一片平地,那個失去丈夫以後就變得瘋瘋癲癲的女人還呆呆地站在那裡,她紅色的長裙就像是飄揚的旗幟。高高隆起的腹部使得她此刻看起來瘦極了。
她肚子裡的胎兒此刻應該正在瘋狂地剝奪著母體的養分。
女人發現了她,熱情地揮舞著如同枯枝一樣的手臂:「嘿,姜如許!」
晦氣!暗罵一聲,將背簍藏在身後準備無視她走過。誰料,女人下一秒竟然出現在她面前,「你還記得我上一次對你說的嗎?」
蠕蟲怎麼就沒吃了這個成天亂跑的瘋子。姜如許心中暗罵對方不識趣,她只想趕緊靜悄悄地找到一些食物,然後回家蜷縮進她安全的角落裡。而不是在這裡聽對方瘋言瘋語。
「我們的世界不是真的,」女人跟在黑著臉的姜如許身後低語,「不是真的,這都是假的,這只是一個故事。」
瘋子總是這樣,認為世界是假的。
「這只是牧師編的故事,我們從一開始都死了。」女人此刻顯得有些瘋狂,過於巨大的肚子裡,仿佛有什麼在不斷動著,「我能感覺到,我們應該都死了。」
「我已經死了。」
「根本沒有神,這都是騙子虛構出來的,一個謊言,貫穿我們族群的謊言。」。
姜如許已經失去耐心了,她將剛剛捉到的巨大的蝗蟲塞進女人的嘴裡。蟲子有力的綠色大腿不斷在女人臉上踢蹬,腹部在她處於慣性閉合的嘴內被嚼碎,黑色污穢的汁液從女人撐大的嘴角流出。
她終於安靜了,緊接著將嘴裡的蝗蟲拖出來,靈活的手指掰下蟲子巨大的頭部,毫不嫌棄地塞進嘴裡咀嚼。
「謝謝。」女人一邊貪婪地嚼著,一邊向姜如許道謝,「明天你還來嗎?」
……
姜如許開始反思,對方纏著她的原因或許不是發瘋,而是因為她總是會因為受不了這個干擾她捕獵的傢伙而塞給她一些劣等的食物。
瘋子居然也會騙吃騙喝。
時代在進步。
沒有回答女人的話,她只是將裝滿的背簍往背上一扔,背後全是蟲子不安的掙扎聲。女人再也沒有跟上來,這場歸途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人類吃著蟲子,蟲子也在人類的屍體上生存。
腳下的土地仍然時不時傳來震顫,路上的草叢裡,一些人類的頭骨中藏著畏首畏尾的鳥兒。正好可以順手摸幾個鳥蛋。
被偷走後代的鳥兒憤怒地發出「哇、哇」的叫聲。
居然是烏鴉。
倒霉透頂。
回到房子,敲擊正確的暗號之後,只剩下白色眼球的陳琳打開了門。她的狀態比姜如許要差很多,眼睛上結著的厚厚的翳已經使她完全喪失視力,白色的菌絲在她的身體內紮根,並且於皮膚上長出大大小小灰白色的瘤子,這是她整個人看上去格外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