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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潛睜開乾澀的雙眼，一個警醒，猛地坐起身來，四處打量。

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一條蛇來。那蛇通體墨黑，手指粗細，在他身側盤成一團，睡得正香，正是先前在他家中盤桓過的那條小蛇。

蒼潛怔怔地望著那條蛇，心猛地一跳，腦中思緒紛亂。時而是落水瀕死時那條粗獷的黑蟒，時而迷濛中所見的那個黑髮蜿蜒，綢衣似水的少年，半晌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小黑蛇一下，顫聲道：&ldo;是你嗎?&rdo;

&ldo;他累得很，休要擾他。&rdo;身後傳來一道冷冷的嗓音，那聲音如同峰頂積雪化出的溪水，涼得侵骨。

蒼潛回頭，見身後站著一個羅衣羽冠，神色冷峻的道士，那道士站在那兒，便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冰，一把鋒銳的劍，讓人心下一寒。

蒼潛望著那道士，冥冥中覺得有一絲熟悉，細想卻又肯定從未見過他，一時臉上露出了困惑之色。

&ldo;好啦，我沒有大礙，休息了一晚上，也差不多了。&rdo;

蒼潛忙聞聲望去，說話的正是那條小蛇，此時已然醒來，懶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蒼潛驚奇地望著它，那小蛇黑豆一樣的眼睛掃了他一眼，聲音柔軟，帶著笑意：&ldo;怎麼，沒見過蛇說話麼?&rdo;

那道士卻不待他回答，伸手一招，那小蛇便入了其寬大的袖子，抬眼望著他淡淡道：&ldo;休息夠了，就跟我走吧。&rdo;

&ldo;走……去哪兒?&rdo;蒼潛怔怔問道。

&ldo;涯山。&rdo;

涯山，便是那化外修士修煉之地罷，這道士便是來接自己的麼?蒼潛咬著唇，沒有動彈。

&ldo;怎麼，不願意去?&rdo;

&ldo;不是……&rdo;小孩兒慌忙道，眼眶漸漸紅了，&ldo;我想……再看阿母一眼。&rdo;

&ldo;顏氏已經死了。&rdo;

蒼潛堅持道：&ldo;那我再送送她。&rdo;

蒼鶴琴不語。

&ldo;再讓他送一程，花不了多長時間，真是奇怪，你小時候明明……唔唔唔……&rdo;袖中突然傳出語聲，說到一半卻是被迫中止了。

那道士點了點頭道：&ldo;好，再給你半日。&rdo;

蒼府失火，一片大亂，哪有什麼心情再辦理喪事，再加上死的是地位尷尬的顏氏，第二日便草草將她葬了。

目送著顏氏被一壞黃土掩埋，蒼潛知道，自此以後他便是孤身一人，再無有一人將他放在心上。他在蒼府八年，與顏氏相處時日少之又少，更別說享受過尋常人家那般的母子親情，但他仍是有母親的，也享有阿母竭盡所能給予的愛。

如今最親最愛他的人終是離他而去了，他真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ldo;走吧。&rdo;那道士轉身。

蒼潛用手抹了一把眼淚，連忙小跑著跟上。

臨都距涯山千餘里，一路迢迢，山高水長。小蛇和道士沒有術法，便如兩個常人，只得帶著蒼潛一路跋涉。

蒼鶴琴走得快，又從不刻意照拂這孩子，往往走了一段路，發現那孩子遠遠地落在了後面。蒼鶴琴便停步，待那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跟了上來，又轉身就走。

就這樣走走停停，待到了晚間，兩人一蛇宿在了破廟裡。

這座破廟蛛網遍布，斷壁殘垣下青苔點點，顯然是久無人煙。荒郊野嶺的，無處可去，也只得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