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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下她的手,眼神狂乱却又坚定,低沉地、一字字地丢出话。“你当时虽小,也该有些印象,若忘记,我很乐意提点。”
“你……呜呜呜……不要这样……”泪眼眨了再眨,怎么也看不清躲在阴沈面容后的他。
他再道:“我爹卧病在床,我娘不贞,与我二叔通奸,生下我,我二叔才是我亲爹。大水淹上小村的前两日,我偷钱跟卖货郎买下一把短匕,贴身藏着,若不是那场大水,那一日,将是我杀娘亲和二叔的大好日子!桂圆……我心是黑的,你瞧见了吧?”
“不是!不是的——”她扑去抱他,紧紧搂住他的腰。“十三哥、十三哥……不是的……”她浑身发颤,哭得不能自已,蓦然体会,她能为自己忍痛,却没办法为他的痛而忍住心如刀割的苦楚。当真是好痛、好痛、好痛,被戳破罩门又撒落一缸子盐巴的痛!
“我喜爱你啊!”她嚷出,泪沾满他胸前。
韩宝魁脸色铁青,旋身要走,他脑子乱得很。
怀里的姑娘硬揪着他不放,咬牙,他狠心一推。
桂元芳被推离了,推得开开的,推得她脚步踉跄,跌下木道,咚地一响摔进水里。
澎——
“桂圆!”男人爆声惊喊,亦跟着往水里跳,任婉约秋水冲去他冷漠的表象。
第九章
“有长进,做得很好。”
如丝嗓音穿荡在幽林里,大叔终年戴着面具,纯白面具如蛋壳般细薄,仅在眼处开着两个扁扁小洞,他长发散肩,一袭淡青衫,喜爱在月落乌啼时走在随风凄吟的竹林子里,最好还能落点雨、起些雾,或降点霜、飘些小雪。他说那样很诗意。
“呵呵,瞧,我挖得多美!做这么多次,怎能不长进?”姑娘十指沾了泥,捧起刚从竹根处采到的金丝笋。金丝笋中夜时分冒出土,一见日阳便老了,得趁夜采收才鲜美。
“挖笋的功夫有长进。‘以退为进’的功夫也很有长进。”大叔淡淡道。
“我是在‘舍得’。”姑娘两颊潮红。
“舍了就得了。退了便是进了。一样。”
“唉唉,那……舍了不得,退了不进,怎么办?真要戳罩门吗?”
“为何要戳自己?你就是他的罩门。”
“我哪是啊?”杏眼大瞠,挥挥沾泥的手。
“你哪不是?”
“听说,他的罩门在一个很神秘、很黑暗、有时硬邦邦、有时又软趴趴的‘不可告人之处’。”
面具后传出低低幽笑,慢吞吞道:“那个‘不可告人之处’,总有一天你是要去的。”
“我去那里干么?”
“我等你去完了,再回来告诉我,你干了什么?”
“咦?”姑娘想搔额角以助思索,无奈指尖都是软泥,只得作罢。她掂掂手中的金丝笋,两人都不言语了,只余竹林沙沙幽吟。
不远处,乌已啼过三遍,她决定打破沉默。“他们都会问,问我要不要喊他们爹?你为何不问?”
“我是你九师哥,不是你爹。”
“呵,我明白了,你也在‘以退为进’吗?”
“不。比那个更厉害。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死了,就生了。我不是你爹,就变你爹了。乖,爹煮鲜笋汤给你喝。”
“……”
哭着、哭着跌进湖里,喝下好几口沁凉的水,桂元芳还是知道得踢腿划手往上游,没傻呼呼任自个儿往湖心沉落。
在韩宝魁捞起她之前,她已攀住木道底下用来支撑的粗桩,自食其力爬上来,跟着,她便坐在木道上,两只小腿犹浸在湖里,懒得再爬起,吸吸鼻子继续她尚未掉完泪的悲伤,边揉眼睛边呜呜哭泣,哭声把在湖中急如热锅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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