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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說話時，臉上漸漸失去活力，他的話語散落，從他的唇邊磨損出來。他又喝了一口水，呼吸不再顫抖才說：&ldo;我以為去監獄後，我或許能壓制我的那些鬼魂‐‐埋葬掉那部分的我，埋葬掉我在越南做過的那些事情。但是到頭來，沒有足夠深的洞。&rdo;他抬頭看著我，&ldo;不管你多麼努力，有些事情你總是沒法迴避。&rdo;

他的眼神告訴我他能看到我的愧疚枷鎖。沉默環繞在我周圍，我在椅子上不安地動來動去。卡爾閉上雙眼，抓住他的肚子，疼得齜牙咧嘴。&ldo;老天，這討厭的癌症讓人狗娘養地疼。&rdo;

&ldo;要我叫人嗎?&rdo;我問。

&ldo;不，&rdo;他說，咬牙切齒地說，&ldo;過去了。&rdo;

卡爾把雙手扭成一團，一動不動地躺著，直到他的呼吸恢復到平靜、微弱但有規律的節奏。&ldo;你想知道真正的逆轉嗎?&rdo;他說。

&ldo;當然。&rdo;我說。

&ldo;花了那麼多時間想死，嘗試去死，而監獄讓我想活下去。&rdo;

&ldo;你喜歡監獄?&rdo;我說。

&ldo;當然不，&rdo;他在疼痛中笑出聲來，&ldo;沒人喜歡監獄。但我開始讀書、思考，試圖理解我自己和我的人生。然後一天，我躺在鋪位上，琢磨帕斯卡賭注。&rdo;

&ldo;帕斯卡賭注?&rdo;

&ldo;這個叫布萊茲&iddot;帕斯卡的哲學家說如果你可以選擇信上帝或不信上帝，最好信。因為如果你信上帝而你錯了‐‐呃，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你死後進入宇宙的虛空。但是如果你不信上帝而你錯了，那麼你將永遠待在地獄，至少依據某些傢伙來說是這樣。&rdo;

&ldo;算不上信教的理由。&rdo;我說。

&ldo;根本算不上，&rdo;他說，&ldo;我周圍有成百上千人等待著他們生命的結束，等待著死後更好的世界。我也一樣。我想相信在彼岸有更好的東西。我在監獄裡消磨著時間，等待著那個渡口。就在那時我腦子裡閃出了帕斯卡賭注，出現了一點小轉折。要是我錯了呢?要是沒有彼岸?要是，在萬古的時間長河裡，我只有這唯一一次生命，我應該如何度過?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這就是全部?&rdo;

&ldo;呃，我猜會有不少牧師死後感到失望。&rdo;我說。

卡爾咯咯發笑。&ldo;呃，沒錯，&rdo;他說，&ldo;但那也意味著這裡就是我們的天堂。每天我們身邊都上演著生命的奇蹟，我們將那些不可理解的奇蹟視為理所當然。就在那天我決定要活出精彩‐‐而不是簡單地活著。如果我死後發現天堂在彼岸，嗯，那很好。但是如果我不像已經置身天堂那樣度過我的生命，死後發現只有虛無，呃‐‐我就浪費了我的生命。浪費了歷史長河中我唯一的一次生存機會。&rdo;

卡爾迷迷糊糊地出神，凝視著外面一根光禿禿的樹枝上飛來飛去的山雀。我們注視著那隻鳥好幾分鐘，直到它飛走。卡爾的注意力又轉回到我身上。&ldo;抱歉，&rdo;卡爾說，&ldo;一想到過去我就有點偏哲學。&rdo;

他再次去抓肚子，發出痛苦的輕微叫聲。他緊閉上眼睛，咬緊牙關。痛苦沒有過去，反倒愈演愈烈。他以前也經歷過一次次陣痛，但我從沒見過像這次這麼嚴重。我等了幾秒，希望疼痛過去，卡爾的臉扭曲，鼻孔張得大大的想要呼吸。難道會這樣結束?他要死了嗎?我跑進大廳叫護士。一個護士拿著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