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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慧瞄了眼丈夫那雙已經看不出原本迷彩綠的解放鞋,前面的膠頭確實已經跟帆布分離了,黝黑的腳趾頭都能透過縫隙看到。
&ldo;你就像會吃一樣,三天兩頭破鞋子!&rdo;羅慧拉著臉從褲兜里掏出一把散碎的鈔票,五元一元抽了幾張遞過去,&ldo;吶!去南橋路賣,別圖方便,那邊划算一些,還可以講價。&rdo;
章凌志也沒反駁羅慧口不擇言的斥罵,直接把鈔票揣到褲兜里。被他這麼一打岔,羅慧和章寶林的火氣都下去了一些,互相帶著仇恨對視一眼,他倆齊齊回到飯桌去吃早飯。
再生氣,飯都不能不吃,要不然一天的工作哪裡抗的下來?
羅慧嘬了口稀飯,狠狠一口咬在饅頭上,看著兒子呼嚕嚕將整盤饅頭都塞進了嘴裡,忍不住又湧上一股想哭的衝動。
她怎麼會生出這麼個玩意兒?
章凌志慢悠悠出了家門,掏出手電筒來。因為很多鄰居都搬走了的緣故,這邊樓道的燈壞掉以後已經很久都沒人來修了。筒子樓本就不透光,現在搞得這裡大白天出門還跟午夜一樣。
他走過大院,一路神情看不出悲喜。十多年前,這裡在這個時候還會出現一群正在鍛鍊身體的住戶,從淮興開始建設之後,這些住戶就一個挨著一個慢慢的搬走了。人往高處走,他們自然是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去了,可是章凌志一家卻仍舊還在原地踏步。
圍牆上大大的白色&ldo;拆&rdo;字無比醒目,章凌志蹙起眉,搬家的事情看來要趕緊提上日程了。房東早就通知過讓他們搬走,現在房租已經不收了,他們等於是非法留在這裡的。等到過幾天連水電都給停掉,生活肯定會越來越不方便。
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十年,他從一開始眼見別人越來越好時還會憤憤不平,現在已經轉變為看到再出色的存在都波瀾不驚地保持麻木了。人和人從生來就是不一樣的,先天和際遇,都劃分出他不願正視的三六九等。活得越久,他就看的越明白,有些追求太無妄,他已經不會總是想起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越來越糟的,章凌志每一次回憶,總能得到不一樣的回答。
也許是從他和羅慧決定在中山路開店的時候,也許是章寶林被判故意傷人去蹲大牢的時候,也許是他們一家決定定居淮興的時候,也許是……也許是他們第一次開始顯露出不滿足的時候。
以前的生活明明那麼好,屬於自己的地和大瓦房,村里獨一無二的那份風光,一家人的收入不能算多卻也絕對夠用,每天規律地作息玩樂。章寶林雖然驕縱但頭腦機靈,羅慧雖然有時刻薄但一心為小家庭出主意,母親雖然總是嘮叨,卻照顧他們一家的生活起居。
從他們賣掉了栗漁村的房子起,後路被斷,一切就已經回不去了。
羅慧總是不停地往監獄裡送錢,她心疼兒子,章凌志拉不住她。章寶林只在裡頭蹲了一年,出來後便成為了一個憤世嫉俗滿身匪氣的傻大個,他對家裡的父母要多尖銳就有多尖銳,可章凌志去他上班的公司探望時才發現到,哪怕一個新入職的小職工都可以對他大呼小叫。
他跟羅慧提過章寶林的這個性格不行,羅慧一開始沒當回事,還跟他吵架,說他不心疼章寶林坐牢吃的苦,還很堅定地相信章寶林在走出牢獄之災的陰影后一定會奮發向上的。
可是章寶林沒有,從二十歲到三十歲,他都再沒有過崛起的念頭,從一個單位換到另一個單位,他始終做著閒職般混日子的保安工作,每天提著警棍坐在安保亭里看他的報紙,同事們都是返聘的退休老人也沒讓他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羅慧終於慌了,發現到疏漏了,可是章寶林早已聽不進他們的勸告。
章凌志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