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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嵐脫口道:「不讓。」
孫副官聽他聲音這樣沉,知道他正心煩,應了一聲,剛要走出去,身後白雪嵐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又改口說:「等等!」
孫副官就停住了。
白雪嵐站起來,在床邊快快地踱了兩步,才轉過身來,對孫副官說:「叫外頭的別攔著了,請年太太進來。」
孫副官果然出去請,不一會,宣代雲就被張媽微顫顫地攙著進來。
她為了昨日張媽送湯來,卻連宣懷風的一面也見不著的事,對白雪嵐的不滿意又深了一層,隱約明白,這惡霸是要把她的親弟弟當成犯人一樣軟禁了!
因此一進門來,臉色就很不好看。
見到白雪嵐站在房裡,竟像沒見到這個人似的,也不打招呼,徑直就到了床邊,低頭一看,頓時變了臉色,驚道:「呀!怎麼臉上這樣紅?」
伸手一摸,如觸了熱炭一般,更覺心慌,忙叫著說:「懷風,你聽得見姐姐嗎?懷風!這是怎麼回事?」
此刻房裡的德國醫生已經到外面去了,只留著兩個護士。
一個護士說:「病人發高燒了。」
宣代雲急道:「誰不知道他正發高燒?醫生哪裡去了?怎麼不想辦法治呢?」
護士說:「醫生已經來看過,這怕是傷口感染了。」
宣代雲倒吸一口氣,臉色驟然紙般的白。
當初聽爸爸隨口說,感染是會要人命的,他軍隊裡為了這個外傷上的感染,死的人就不少。有一次還死了一個師長,也是身上中了一槍,還不是中在什麼要緊地方,原本不該喪命的,偏偏包紮好的傷口,不知為什麼感染了,流膿,爛到骨頭裡,最終送了命。
張媽雖不懂什麼叫感染,唯其不懂,所以更為恐懼,小心翼翼地問:「這不是洋人醫院嗎?總該有什麼洋人的法子?」
護士嫌她說話土氣,撇她一眼沒說話。
宣代雲幾乎站不住,一屁股在床邊坐下。
孫副官走過來安慰說:「年太太,您不要著急。宣副官年輕,大概能熬過去。醫生說了,要是明天燒退下去,也許還有機會。」
如此兩句,更是雪上加霜。
他話音未落,宣代雲眼淚就刷刷兩行淌了下來,悽然地說:「天啊,天啊,我萬萬不相信會這樣……難道現在連德國醫院,也沒有一點先進的法子?」
孫副官說:「先進的法子,倒不是沒有。有一種新藥,叫盤尼西林,極靈驗的。要是有這個,事情就不難。」
宣代雲如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忙說:「那實在好,請趕緊拿了來,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孫副官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打仗,這藥竟是有錢沒處買的。就算那些英國軍、德國軍,也是爭得幾乎打破頭,何況這裡?我只聽說總理最近努力外交,和美國政府狠狠打了一次交道,才購進了那麼一點。」
宣代雲聽了總理二字,目光情不自禁往白雪嵐的方向一飄,聲音低了幾分,說:「那您的意思,是我只能求總理了?」
孫副官嘆氣說:「年太太,不是我潑您冷水。您就算去求,大概也是求不著的。」
宣代雲便覺出幾分屈辱,忍著心頭一口悶氣,低聲說:「我知道,在總理面前,我這種普通婦人是說不上話的。那麼,大概我就只能央求白總長,替我求這個情了?為了懷風的性命,就算要我下跪求他,我也是願意的。」
白雪嵐背對著他們,環起兩手,站在窗邊看下面的街景,恍若未聞。
孫副官說:「不不!您這可冤枉我們總長了,宣副官這個模樣,他哪有不著急的?一大早就親自過去求了呢。您看,我們總長和白總理,關係一向很和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