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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因为济仁救他的长官一命,发了大财,家业走向兴旺,便把这个会读书的三儿子送往日本留学。他学的是军事学,熟读了一肚子兵书,回国赶上孙中山筹建黄埔军校,被聘为教官。没过多久,第一次北伐失败,国民军内部士气涣散,分崩离析,派系倾轧厉害。济民虽说聪明过人,那聪明都用在小地方上,远不及职业政客的老谋深算,既没从属到某一个派系中去,又错误地估计了革命形势,以为闹腾下去连身家性命都难保住,于是就急流勇退,辞教归里,跟大哥济仁一样过起了赋闲的日子。又因为读这么多书在肚子里,没处使用,憋得难受,就开始给上海的商务印书馆著书写文章。他思维极快,出口成章,无论中国的孙子兵法还是东洋西洋的最新军事教规、战略战术,信手拈来,马上能敷衍成篇,不几年工夫,写出来的兵书竟摞了高高一叠,稿费收入也相当可观。曾经因过早地退出革命队伍、如今眼睁睁看着别人升官发财的那点懊恼,随着一本本专著的出版慢慢烟消云散。试想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坐在家中不发一兵,不打一战,却能够分析天下战场形势,大谈进退之策,劝人丢卒保车,顾此及彼,声东击西,虚虚实实,引而不发……该是何等惬意、何等畅快的一件事!
心碧穿过连接新宅和老宅的偏门,到老宅分到济民名下的一进院子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暴跳如雷地训斥儿子克勤。
这儿子是他的一大心病。年纪长到了十四岁,除了一双三角眼活脱脱像他,别处没有继承到他的任何优势。他读书过目不忘,儿子却见书头疼,考试常挂红灯,弄得十四岁还未能从小学毕业。说他笨吧,吃喝玩耍他又无处不精,若有外地客人要到海阳来玩,找克勤做个向导算是找对人了,包管客人所吃所看都是海阳最值得展示于人的精华。客人不知克勤底细,由他陪玩之后往往在济民面前大夸其聪明伶俐,济民有苦难言,唯报以苦笑。
今天的事情却不仅仅是孩子的贪玩,性质上有所升级了。济民投有股份的几家钱庄掌柜,最近连连向济民通报:克勤少爷去柜台上支了钱用,且数目还不在少。济民心想家里吃穿不愁,太太又接长不短地塞给儿子零花钱用,哪至于要到钱庄里支钱?这钱又是派了什么用场?济民命家仆有根暗地访查,这才知道克勤是拿钱去了妓院,且一家家逛过去,哪家都不漏下,公平合理。
济民这一气非同小可,差点没送了半条命。且不说小小年纪竟沾上此种恶习,就是他十四岁嫩生生的身子骨,也吃不消职业妓女们轮着个儿淘耍啊!太太心逼得此消息,一急之下旧病复发,已经睡到了床上。济民脸色蜡黄,在客厅里跳着叫着,要有根去找木棒子来。心遥虽是恨儿子不争气,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怕济民一时性起,将儿子打出毛病,在房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哀求哭泣,一时间家里面热闹非凡。
心碧走到影壁跟前,正好听见济民痛打克勤的噼哩啪啦的声音。克勤杀猪一样没命地惨叫。其实济民下手未必就有多重,克勤叫出这副惨声,不过是想让他爹少打几下罢了。向来庇护儿子的心遥,此时被济民反锁在房间里,欲救不得,只把个房门拍得砰砰作响。心碧一时间有点进退不得。济民对儿子发这么大的火,总是儿子做的坏事非同一般;既是非同一般,济民恐怕未必愿意让大房里的人知道,所以心碧若冒冒失失闯进去,必会让济民难堪。
心碧回头便走,想着过几个时辰再来吧。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未必妥当,济民的家人有根已经发现她在影壁旁边探了脑袋,一会儿准会通告他主子。既是眼睛里看到了一切,又偷偷摸摸走掉,显得那么鬼鬼祟祟,倒白惹济民疑心,还不如大大方方进去劝上一劝为好。教训孩子嘛,哪家不是一样,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心碧想到这里,当机立断,又重新回头,从影壁旁边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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