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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君轉過身，很認真地看著他：&ldo;事事替人著想，你總有一天會吃虧。&rdo;

胥筠從前見沈睿君，都是一貫淡然，第一見她孩子一樣認真的神情，不知怎麼就笑了：&ldo;這話不對，聖人在位謀事，樂天知命，心向不忍之處便是，非是刻意做什麼君子。所謂吃虧，時運而已，難道事事爭馳好勝，就不會吃虧了？&rdo;

沈睿君默了一陣，神情又淡下來：&ldo;所以銀箏不耐煩你。&rdo;

胥筠反應了一下，心裡苦笑：其實他平時也不講大道理的。

（五）

晚間，銀箏殷勤地準備了一桌盛筵，再三要沈睿君在府上多住幾日。沈睿君近來無事，無可不可地應了。銀箏滿意地掉轉矛頭，向胥筠道：&ldo;大哥明日休沐，今晚也別回去了吧，當是陪我可好？&rdo;

嘴上說得比蜜還甜，胥筠最清楚妹子打的什麼主意，不著痕跡地看了客人一眼，應聲道：&ldo;好啊。&rdo;

果然，飯後飲了一盅茶，銀箏又找個由頭溜了。留下的兩人都明知小丫頭的心思，也都坦蕩，相約去園裡高台上喝酒。

酒都起出來了，門外的值守忽然送進一封無署的信，胥筠接過看時，上頭只有&ldo;鳳壇，速來&rdo;四字。遞給沈睿君，後者掃了一眼，神色不改道：&ldo;是給我的。&rdo;

胥筠顛了顛酒罈，&ldo;這酒喝不成了。&rdo;

沈睿君簡短地說：&ldo;下次。&rdo;就在話音消失的霎那，她身上多了一股寒人的氣勢，一股白天比劍時不曾出現過的，殺氣。

胥筠注視她背劍的動作，心想銀箏的做法實在多餘。他們兩個人，一在廟堂，一在江湖，一個行事不偏不倚，一個在最昏暗的角落，做著不為人知的事，手上隨時準備沾染別人的血。

無論怎麼看，他們都不會有更多的交集……

眼看那道黛藍的身影遠去，胥筠心頭突然浮起一種留念，使他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口：&ldo;流蘊……&rdo;

&ldo;留給你。銀箏那兒替我說一聲。&rdo;沈睿君真的很急，步履不停。走出數步忽又停下，背對胥筠道：&ldo;成人之美有一個壞處，就是成己之惡，不爭不搶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還是吃虧了。&rdo;

胥筠怔住，這是他們白日裡的話題，女子突然又提起，不知是什麼意思。

沈睿君回頭，夜燈之下，她的眼瞳里多了兩束火光：&ldo;你的心，現在還是滿的嗎？&rdo;

胥筠直望著那兩道光，猛地想到：銀箏與她無話不談，會不會連他的事也……

胥筠忌諱交淺言深，對於這個模稜兩可的問題，沈睿君也沒指望得到回答。

於是一個靜立原地，一個負劍疾走。

出了園門，背後突然傳來一聲：&ldo;沈姑娘。&rdo;

沈睿君腳步微錯。

&ldo;諸事小心。&rdo;

沈睿君在黑暗中笑了，到底是這個人，即使關心也說不出甘醴之言，只是這樣淺淡的囑咐。

想回一句：等我回來再與你比劍喝酒。想一想，還是算了。

人走了。胥筠抱著一壇酒，獨自登上園中高閣。

春夏之交的夜晚風氣極好，去了泥封，悠長的酒氣使周遭花木都安靜下來。

&ldo;便與你們共飲此杯。&rdo;胥筠笑笑，勾足輕倚菱窗，韶華無憂地望向夜空。

穹頂最亮之處，有一顆閃爍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