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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從容不在意地點了點頭,薛繁便轉身去請劉璟,卻只是掀開氈帳的帘子,其餘什麼也沒說。
劉璟入帳,見一位灰衣如墨、烏髮如瀑的男子背對著他,正一手攪粥,一手拄拐,便行禮道:「先生就是戎族人口中的神醫『駱醫師』吧?在下冒昧前來打擾,是想問駱醫師討些驅寒的藥。」
諸葛從容放下木勺,不疾不徐地轉過身。
劉璟當即去握劍柄,卻忽然意識到腰間並無佩劍,握了個空。
兩人對視片刻,自然是劉璟先開口:「你……還活著?」
諸葛從容用唇語說出了「活著」二字,平靜地看著扮相有些奇特的劉璟。
兩人陷入沉默,薛繁輕咳一聲,道:「原來你們認識呀!那個……宋王殿下,不棄哥哥患了啞疾,說不出話,你別介意。我去拿筆墨給他。」
劉璟皺眉:「原來那位患有啞疾的『滅玄道長』,是你假扮的?我如今又該叫你什麼?駱醫師?諸葛從容?還是齊王劉瑢?」
薛繁睜大了眼睛:「不棄哥……你……你竟是齊王殿下嗎?那絕世峰上的墓……」
諸葛從容拍了拍薛繁的肩膀,領他到那鍋米粥旁,把木勺遞給了他,又指了指正在煮的草藥,薛繁只得一邊吃驚,一邊幹活。
諸葛從容又走到劉璟面前,示意他坐下。兩人隔著氊爐,此生第一次安靜地打量著對方。
曾經以為的血親,曾經以為的宿敵,如今度過幾重生死,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坐在萬里以外的漠北之地,兩人倒是故知似新識,沒有絲毫劍拔弩張之氣。
劉璟不禁扶額苦笑:「人生在世,還真是浮沉難料!誰能想到,昔日的復國盟主,號令四國盟軍,如今卻患了啞疾?誰能想到,昔日威風凜凜的宋王,如今卻扮做這副模樣,只為進一次戎族王庭?」
諸葛從容淡然一笑。
這一笑,更令劉璟不知所措,只能問道:「你扮做滅玄道長時,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殺我,為什麼不殺我?」
薛繁識趣地遞來紙筆,諸葛從容寫道:「不願恕兒的孩子沒有父親。」
劉璟見字,疑惑萬分:「你隨恕兒從楚國一路行來,難道她還未告訴你,小恩是你的女兒嗎?難道……你一直沒有告訴她,你還活著麼?」
諸葛從容放下筆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劉璟嘆道:「我既然肯將實情告訴你,便也不怕你來取我性命。活著,我便只想清靜自在,死了,也想死得其所,還清孽債。」
諸葛從容頷首,又敲了敲氊爐,示意薛繁去給恕兒送粥送藥。
帳中只剩兩人,諸葛從容寫道:「今之計,治恕兒眼疾為先,解戎人兵患為重。此二事,我皆有對策。齊王死,宋王無,你我前塵已入土,煥然新知未嘗難。」
閱罷,劉璟鄭重道:「若真能了此二事,我便是三生有幸。諸葛從容,你有什麼辦法?」
諸葛從容言簡意賅地寫下對策,劉璟讀之眼前一亮,遂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扮做滅玄道長給我寫了那番話,便是早就把我也算了進來?」
諸葛從容寫道:「你若能來,最好不過,也不枉恕兒對你的一番青睞。」
劉璟看著諸葛從容將那張寫滿字的薄紙丟入爐火,見「前塵」與「青睞」都被焚燒殆盡,終於豁然開朗,坦然道:「棄去宋王之位後,成我者,敗我者,生我者,滅我者,從此不再是別人,唯有我自己。不瞞你說,我曾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倒霉的人,沒想到,我也有幸運之處。我的幸運,不是自幼為王,而是,犯過的錯,還有機會改,滔天的罪,還有機會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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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是非成敗(下)
劉璟在諸葛從容處拿走驅寒的藥,回到自己的氈帳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