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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跌坐在一旁,衣衫遍布褶皺,下擺被茶水染成大片的深色。
——實在是……狼狽極了。
察覺到推門的動靜,他頭也未抬,只淡淡道一句,「出去。」
燕驍沒有動,他看著那人從圓凳到桌沿,借著身旁的器物緩緩起身,那桌面沾了水濕滑,白穆一時沒有抓穩,人復又跌落下去。
就在白穆摸索著意欲再度起身時,燕驍終於忍不住上前,擒住了他的手腕。
像是終於發現來人並沒有聽從他的吩咐離開,白穆這才將視線落來,看清來人之後,卻是神色微變。
燕驍幾乎不忍去看他——
像是鬱郁青竹被大雪壓得彎折,又像是澄澈池水被人拋了一捧污泥……
世間美好總維持不了長久,可這一次……卻是他親手將這人推入此種境地。
燕驍別開眼,斂去眼底的憐愛疼惜之色……這人,從不需要那些……
那邊,白穆抖著聲問:「三兒……扣了多少?」
他聲音有點顫。
裴白穆後期就算再怎麼聲名狼藉,只要人一出場,還是清風朗月,讓人一見便忍不住贊一聲「君子」……雖然緊接著就又得補上一句意味深長的「原來這就是裴白穆啊」,表明不屑立場。
雖然一覺醒來,「聲名狼藉」這個任務莫名其妙的就完成了,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可以無所顧忌地崩人設啊!
——特別是在主角攻面前!!
你見過哪家的「君子」,連走路都不會走?!
系統報了一個四位數的數字,白穆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這是生生從他身上割肉啊!
而就他現在這狀況,這肉還是持續性地割!!這t凌遲吧,誰能頂得住?!
燕驍抓著白穆的手腕攥的更緊了,他避開一切和白穆的眼神接觸,低垂著眸,把人抱起放到床上。
白穆想著剛才那「四位數」,一路都生無可戀地任由他折騰,一直到手心被人翻開,露出那道滲血的長條口子,這才恍然,他原來被碎瓷片劃傷了。
……系統的痛覺屏蔽也太好用了點吧?這麼血呼啦的一道大口子,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燕驍將視線落在傷口附近,那手消瘦見骨,但依舊是好看的……燕驍想著,上藥的動作越發輕了。
十指連心,手上的傷口怎會不疼?
可白穆卻只那麼攤開著手,上藥時,連無意識的抽動痙攣都無,像是一點都感覺不到。
【此方……乃是毒經上所載……】
【……雖可止痛……但這終究是毒……】
【時日愈深……毒性漸累……先是肢體不協、行走不便……】
【緊接著所觸無覺、所食無味……】
【……】
【……最後雙目盡盲、雙耳失聰。】
燕驍控制不住地回憶起這些話,抓著那腕的手愈發用力,一直倒瞧見那淤痕,才燙到一樣,猛地鬆手。
白穆沒防備,垂下的手一下子磕到了床沿。
動靜挺大,白穆下意識地繃了一下,然後發現——唉嘿,不疼?
不過,舉起手來看,蒼白的手背上一大片觸目的淤青,可見那一下磕得真是不輕。
正好藥箱就在旁邊,連多走兩步都不用,燕驍拿起一旁跌打的藥油,抹在那瘀痕上,終於開口問了進屋來的第一句話,「還傷了哪?」
嗓音嘶啞暗沉,像是強行壓抑著什麼。
白穆不答。
主要他也沒法回答,系統的痛覺屏蔽太給力了,手上那麼大一道口子,他都沒什麼感覺,何況別處?
不過,剛才狠狠跌的那一下,他倒是懷疑自己屁股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