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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祖幸忙道：&ldo;是，老爺。&rdo;又道：&ldo;小的幾個與少爺一路行到石塘，卻不想利水已經封了渡。小的幾個只得在石塘盤旋了幾日。那天一早，小的打探到利水渡解了封，便收拾齊整準備上路。方出了客棧門，少爺忽然看見前面一位婦人，便上去相見。&rdo;趙醒齋道：&ldo;婦人？什麼婦人？你認得麼？&rdo;關祖幸道：&ldo;回老爺，小的不認得。少爺麼‐‐&rdo;他閃了旁邊趙珩豐一眼，皺皺眉又道，&ldo;想必是認得的。上一回小的隨少爺去余庭，路上也曾遇到那婦人。少爺還曾搭救過她。只不過，她那時候還未曾盤頭。&rdo;

盤頭！趙珩豐聞言胸中一痛。他想起石塘街頭，她攙著一婦人走在身前。雖只是一副背影，他卻也瞬間辨認出來。他追上去，只見她身上布衣瑟瑟，腮旁淚痕宛然。他問她緣由，她閃爍其辭，他給她銀子，她執意不收。他知道她是將他當外人了‐‐其實他一直都是。他百般無奈，又見她穿得單薄，只得讓下人取來大襖為她披上。

耳邊父親譴退了關祖幸，卻仍在問他：&ldo;那女子是誰？什麼來歷？&rdo;那聲音震得他耳鼓隆隆欲裂。他突然覺得不勝其煩。他再也不願去想了，是好是歹，都隨她去吧。他這樣想著，臉上自然露出厭煩之色來。

頰上忽然火辣生疼，原來是父親扇過來的耳光。他仰起臉，父親舉手欲要再打，母親卻不知何時已經走進暖閣。她從身後撲上來，拉住父親高揚的手臂，垂著淚道：&ldo;左右不過是件衣服，哪裡值得老爺生這麼大的氣？&rdo;

&ldo;不過是件衣服？&rdo;趙醒齋猛地甩開趙夫人的手，他此時急怒攻心，幾乎將她摔在地上，道：&ldo;你哪裡知道這當中的道理！這衣服若被別有用心之人得著，那就是抄家滅族之罪！&rdo;趙夫人聽見抄家滅族等話，早嚇得臉色煞白。趙醒齋又轉過來對趙珩豐道：&ldo;你以為我讓你去南面是為了什麼？你以為咱們在打銅城苦苦經營那些個銅礦是為了什麼？當真只是為了那幾個銀子？這些話既然遲早都要對你講，今兒我索性一併告訴你。&rdo;

他抬起頭來目光一掃，屋中並無外人，好歹穩住心神低聲道：&ldo;礦上出來的私銅悄悄運到湖州讓你二叔接手，他用來做什麼？他轉手出去中飽私囊是不假，那卻只是煙幕。他私鑄官錢散往民間，擾亂幣制，攪起大周內亂，我趙家便可趁亂起事！你二叔在湖州經營多年，廣納天下賢士，江南十六州俱已暗中依附於他。前兒恰巧又遇上豐江水禍，如此一來，小皇帝更是焦頭爛額，分神無暇。眼看明年春上此事必成，如今卻幾乎被你毀於一旦！你知道那衣裳里有什麼？那衣裳夾里fèng了你二叔給我的密信，還有那私錢的模範與子樣！&rdo;

密信，私錢，模範，子樣……父親的話，直讓趙珩豐魂飛魄散。他眼中萬般驚駭看著趙醒齋，就仿佛不認得他一樣。

外面重又下起了雪。雪片子極大，又密，漫天遍地只見扯絮一般的白。風也極大，一呼一呼的助著雪勢，撲在那窗紙上，簌簌作響。屋內攏著地炕，火盆內又點著紅羅炭。那紅羅炭本是專供宮中使用的上好木炭，燃起來時，顆顆披錦著羅一般紅亮耀目，映得滿屋裡暖如三春。趙珩豐跪在榻前，卻只覺得渾身冰涼刺骨。他愣了半晌方醒悟過來似的，跪行上去趴在炕沿上道：&ldo;父親，這是謀逆，是十惡不赦之罪！父親已位極人臣，何至於如此？&rdo;

位極人臣！趙醒齋雙拳緊握，鼻息深重，喘出一口長氣。他忽悠悠想起十年前，仿佛也是這樣的風雪長夜。那時候，先皇病勢沉重，他雖在家丁憂，卻也奪情起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