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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幸的。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竟然又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生生疼碎了他的心。加上这关乎江山社稷的帝王家事,更是让他愁得一夜之间鬓角染霜,如同苍老了十岁,连走路的姿势都失去了往日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
武英殿内,白纱坠地,素缟凝华。烛火摇曳,孤影斜长。
身穿素色锦袍的少年跪坐于灵堂之上,耷拉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突然身子朝旁边一个倾斜,整个身子差点儿栽倒于地,令他一个激灵赶紧清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次挺直了腰板儿跪于堂前,拾起一旁的纸钱朝快要燃尽的火盆里放了些。
“父王对不起,允炆不是故意打瞌睡的,请父王不要责怪允炆。”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之间抬起头来看向堂上的灵柩之时,才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和饮食不规律起了一层裂纹,衬得那张苍白小脸更显疲倦。
所谓曾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
按照祖制,儿子在为父亲守丧之时,前三天滴水不能进,从第四天起到发丧之时都只能在傍晚戌时喝一小碗粥。
如果发丧之日早还好,可像太子这样的身份,兄弟又都在全国各地镇守一方,要一个个通知到让他们都赶回来,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那也是正常的。所以朱允炆作为太子朱标唯一的儿子,只能在这漫长的丧期中靠每天傍晚那一小碗粥撑着,也够难为他的。
火盆中因为朱允炆方才放下去的纸钱而再次燃烧起来,火光跳动着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无端多了丝血色。
临近子时,除了偶尔从走廊外传来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整个大殿内外一片死寂。
四月的应天已经是春暖花开,可到了半夜,尤其是这灵堂,总是会让人莫名其妙的感到阵阵阴冷。夜风从木质雕花窗棂外灌进来,撩起坠落于地的白纱素缟轻摇慢晃,烛光忽明忽暗之间,影影绰绰,竟如同有人走来一般。
朱允炆回过头,在空无一人的灵堂内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前来,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看像正前方写着大大“奠”字的灵柩,轻启唇瓣道:“父亲果真都不回来看看孩儿么?”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吱嘎”的声响。允炆反射性的回过头,叫了声“父王”,吓得刚进门的小太监差点儿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去。
“啊哟,我的长孙殿下,你可要吓死奴才了。”小太监拍了拍胸口,转身朝门外了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别人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朝朱允炆奔过来。
“怕什么?难道父王还会害了咱们不成?”朱允炆十分不悦的看了小太监一眼,回过头继续烧纸。
小太监走到他身边,跪在地上对着朱标的灵柩磕了三个响头:“太子殿下不要生气,小邓子不会说话,请殿下不要怪罪。”说完之后转过头,对着面前的朱允炆,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捧着递过去,“殿下饿坏了吧?快吃点儿,这是奴才让御膳房的曹公公特地留的,一直在蒸笼里热着,还软乎着呢。”
朱允炆一见那馒头,又惊又喜,本能的伸手去接。可那手刚伸到一半儿,就又缩了回来,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把头摇得响拨浪鼓:“不行,守丧之期,不能进食,要是让子澄太傅知道了,定会责怪允炆乱了祖制的。”
“哎呀,这灵堂加上太子殿下也才我们三个人,黄大人怎么会知道呢?奴才知道殿下一片孝心,可这人要是饿坏了,哪还有力气替太子殿下守丧呢?殿下这样子,且不说太子殿下看了会难过,怕是皇上见到了,也是要心疼的。”小邓子从小在允炆身边当差,跟允炆感情很好。虽然表面上是主仆,可允炆一直将他当成心腹,而小邓子自然也是心疼允炆的。
太子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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