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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瑟葛露是誰?」
「你的阿霞姐姐呀!她說阿霞這名字有點土,我昨天幫她取了桑瑟葛露,就是英文霞(sunset glow)的意思。」
古阿霞沒響應,她繼續看著月亮,因為過了幾條街,月亮就會落在大樓後頭了。
古阿霞察覺自己對簡明迴旋的樓梯有種夢境感覺。紅殼塑膠扶手,黑漆鐵欄杆,白漆牆壁,梯間放鞋櫃,每個樓層轉折有個透光小窗,這是台北常見的公寓,為了規避昂貴的電梯設施而建的五樓以下集合住宅。她順著這個格式的樓梯爬了二十八次,直到第五樓的鏤花鐵門,然後撳下電鈴。
她是來找豬殃殃的。豬殃殃是聖母峰登山的後勤隊員,古阿霞曾在伐木林場見過面。素芳姨那封生前交代的信中說,如果任務失敗,登山隊會在一個月內回到台灣,她擔心的是患有憂鬱症的豬殃殃,期盼古阿霞上台北比賽五燈獎的時候,能「協助」豬殃殃。現在,古阿霞完全懂「協助」是極具挑戰性的,她來了二十八次,裡頭的人就是不應門。
古阿霞來到台北的隔日便來找豬殃殃,在一樓大門按了三分鐘電鈴都沒有人響應,傍晚又來,同樣沒響應。到了第三天,小羊載她來,她朝對講機上的十戶人家亂按一通,衝著先有反應的家戶喊,「電力公司抄電錶,請開門」。古阿霞當下被她機靈的入門技巧嚇著,直到她們上到二樓,還有三戶人家依序開一樓大門的電鎖。
小羊在五樓的門外按了很久的電鈴,又是喊,又是伸手從第一道鐵門的鐵條縫敲第二道木門,說:「沒事把自己關這麼緊,上帝怎麼來?」
「也不知道豬殃殃回台了嗎?」古阿霞狐疑著。
「問鄰居。」小羊按了對門的電鈴。
不久對門打開了,出現個因為天熱而打赤膊的中年男子,他略帶酒氣,看見了略施脂粉的俏發姑娘,來魂似的說:「哎呀!我上禮拜看到那傢伙背著一大包登山東西回家,來吧!進來坐,我家很好玩。」
「神愛世人,信上帝得永生,我們摩門教好喜歡串門子。」
砰一聲,男子很快甩上門。
古阿霞憋了好久才笑,擰著小羊的臂膀提醒她不要笑太誇張,樓梯都有回音了。她之後要小羊別拿摩門教開玩笑,不要拉神下水。小羊倒是一副大剌剌沒關係模樣,說上帝不會介意,「而且說真的,關於我的神,我只信一半。」
「那另一半呢?」古阿霞很好奇。
小羊認真地看著古阿霞,「什麼都不信。」
「那就是不信了。」
小羊點上根煙,說:「如果神原諒我的罪,我會更願意當他的羊群。我是在森林迷失的羊,總比在一堆羊群里迷失來得幸福。」
沉默了一段,從梯間小窗映入的陽光填滿了兩人的縫隙,照亮地上擰去的第二根菸蒂,這時才感到夏陽燥烈。小羊打破沉默,從口袋拿出白紙留下來訪字條給「朱先生」,塞在鐵門縫。走下樓梯的時候,古阿霞說豬殃殃不姓朱。
「不會是豬八戒的豬吧!」小羊看到古阿霞點頭,說:「天呀!好親切,我小羊遇到小豬親戚了。」
古阿霞連忙解釋,豬殃殃是類似筆名或諢名之類,全名叫「南湖大山豬殃殃」,是生長在高海拔的小草。登山的人喜歡將大自然的花草比附自己。豬殃殃到底姓什麼,叫什麼,古阿霞沒個底。走到巷子口,古阿霞抬頭看豬殃殃住的陽台掛了幾株花草,挺有生氣,大太陽曬不死。
過幾天後來看,豬殃殃家位在一樓梯間的電錶轉了幾格。古阿霞更篤定他在家,可是把人叫出來真難。她放棄了幾天沒來,直到想起素芳姨的萬分交代,才與小墨汁轉了公車來,當兩人爬上五樓的公寓,小墨汁驚訝說:「他三天都沒出門。」小墨汁三天前離開時在鐵門與門框縫黏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