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第1/2 页)
門口遠處有顆嚇人的大頭,眼睛沒闔上,冷冰冰的,最先趕來的三姑六婆在那叫不停,最後來圍觀的人群則嘰里咕嚕說個沒轍。古阿霞憑著上帝的聖靈鑽了過去看,還好是豬頭。豬頭給刀子割得亂七八糟,豁開深紅傷口,有些還撕掉皮了。最恐怖的是,眼珠插上筷子,一把生鏽的刀子從嘴巴戳進,古阿霞看得自己眼珠與嘴巴給人又戳又插似的疼涼。人們談論說,豬頭不可怕,豬肉攤的鐵鉤子都掛著,有時七八顆懸著,還吊舌頭;但是,把豬頭弄成鬼畫符德性,掛在你家門,那就有點警告的意味,分明是對山莊的挑釁。
馬海走出人群,拔掉筷子與刀子,拎起了豬頭,說:「沒事,沒事了,這顆頭買來熬湯的。」
「這豬頭殼是警告,吃了會衰小。」
「我叫人下山買來的,你講吃了會衰小,最好是這樣,不然我煮豬頭給大家吃。」馬海說完,要王佩芬把豬頭拎進廚房,可是她怕死了。
古阿霞走過去,提了豬頭往山莊裡走,她得裝作這真的是買來的。可是豬頭不配合演戲,好重,她一手捉來,霎時心中喊苦,腰都彎了。她用雙手抱起,被村人笑是古禮迎親的新郎在胸前掛個血淋淋的紅繡球,內心與體力都掙扎地走進廚房。
「這顆豬頭好大呀!」素芳姨走過來幫忙。
「一點都不好,把豬頭當砧板濫砍,這是衝著我們來。」湊足了手腳幫忙,古阿霞喘口氣。
王佩芬追了上來,沒動手抬,卻動嘴說:「太可惡了,這次分明是蓋布袋砍人頭的意思,下次就丟個砍斷腳筋的豬腳,下下次可能就剖豬肚。」
「好可怕。」
「我看是情殺。」王佩芬又跑起馬了,說,「我看宿舍那群男人是為了某個女人鬧翻了,把帳記在山莊。」
「為了誰?不會是你吧!」古阿霞說。
「有可能,我最近老是覺得耳朵癢,有人肖想著恁祖嬤似的。」
「不是講風涼話的時候了。」古阿霞正經地說,「我們抬到後院去,找個地方把豬頭埋起來。」
一路沉默的素芳姨忽然大喊:「埋了,太浪費了,煮湯好了。」
「煮湯?」
「煮了就給他們喝,豬頭湯,一定很好喝。」
「他們?」
「阿兵哥呀!他們今天要來蓋學校了。」
「國軍」說來就來了,穿山過河,坐著流籠上山,唱著軍歌:「我有一支槍,扛在肩膀上,子彈上了膛,刺刀閃寒光……」他們穿軍綠服,戴軍便帽,s 腰帶上掛個鋁壺,褲子繃得緊,眼神很亮,十二人走下來橫成兩排報數,生怕流籠不知不覺吃了誰。發號施令的是一個五十幾歲的士官長,軍便帽露出了幾縷白髮,他叫詹旦榮。士兵明著叫他詹排副,私下叫卵葩。
他們是每年夏天的稻子助割部隊,白天分配到各據點,晚上回去駐紮點睡覺。山上沒稻浪,部隊不來才對,可是詹排副向炮兵營長提議,山村有個學校復建,不如調幾個懂水電木工的壯漢去。古阿霞神奇的募款復校事跡,炮兵營長早已聽聞,當下要詹排副把事情搞定。
阿兵哥只支持半個月,一切得加快速度。所以前置作業得先弄好,古阿霞先花了筆錢,請人規劃了校舍的修復細節。當她看到修繕費用時,心揪得緊,材料近二十萬元,磚塊十車,水泥四十袋,沙子10噸,各式主梁、橫桁都不能少,她還了解木材專用的螞蝗釘與鐵釘的價格。如果要再壓低價格,她跟帕吉魯勢必要從原料廠跑一遍。山下的制材廠用成本價賣出,古阿霞仍一邊殺價,一邊看著直徑2公尺的扁柏由樑上的橋架型起重機「天車」吊掛到平台,進行開剖,鋸片噴出高分貝的音量與香味,她的殺價聲快高過了那些聲音。吵輸的廠長怒摔記事本後,與她握手成交。
接著,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