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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把豬頭拿回來了?」素芳姨說。
詹排副笑了一會兒,才說:「是剛買的好傢夥,今天送來了。」說罷,捉住麻布袋邊,往外慢慢卷下去,底下露出豬頭。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又來了豬頭。這顆頭很腥,剛剛才摘下來的充滿了新鮮的怨氣,長舌頭晾出來。素芳姨表明不碰了,而且凡是鴨頭、雞頭或魚頭,她都沒興致了。廚房幹活的人也搖頭,沒人想碰豬頭,用剛出家來搪塞。
「豬頭好東西,可是我們手藝不好,怕弄壞了。」古阿霞推辭說。
「它確實是好東西!就等你這句話。我昨晚問了幾個懂吃的老鄉,學了幾招,現學現賣,教教大家。」詹排副說豬最貪吃,常活動的腮幫子有彈性,這俗稱的「嘴邊肉」最好吃。煙燻豬耳朵也是饕物,豬鼻子、豬頭皮切薄是美食「雲南大薄片」,豬頭殼煮湯,豬腦當湯料,他把豬頭說成是神給人的恩寵。他也知道,沒人敢處理,便自己搞定這寶貝,後續的料理就交由廚房的姊妹們。
他抽了袋子,叫豬頭滾出來,拿菜刀就是追殺,砍得豬頭殼要麼就滑了廚房一圈,要麼就是亂彈,才剝下豬頭皮;接著是斬殼取腦漿,詹排副砍壞了兩把菜刀,連吼了十八響老子拼了,拼出半斤汗,才把豬頭搞定。
他抬頭看,廚房空無一人,只剩一雙豬眼怨恨看他。
古阿霞不是逃開,是查看校舍。
復建進度已達百分之八十,連最難的教室水泥地,士兵都能用鐵鑿敲除後重灌,她對阿兵哥「軍民一家」的付出很滿意。猶記幾日前,當八位士兵把散發檜木香、由她題上「明天會更好」的主要橫桁拉上屋頂定位時,數十位被麻糬甜點吸引來的村民猛鼓掌,鞭炮聲響起。在硝煙中眯眼的古阿霞,看到新建築從舊根基冒出新芽的實體,覺得踏實,可惜帕吉魯去伐木,沒能一起感受。但是,日子一久,古阿霞察覺了免錢的阿兵哥不對勁,他們越做越慢,總是趁機休息,或是找病痛拖班。
「唉!稻割完了,阿兵哥也想摸魚了。」詹排副解釋,花東縱谷的助割接近尾聲了,上萬頃的稻田幾乎收割完,山下派駐點的士兵不是排假,就是幹些輕鬆的活。可是復校的工程很操,相較之下,散漫之心就來了。
古阿霞走上操場時,看見三個不到休息時間就躲在樹下抽菸的老兵,一個違反槍炮彈藥條例入獄而期滿的回役兵躺在角落睡覺。其他的士兵把瓦片按上去,卻激情地討論艷星恬妮在電影《金瓶雙艷》演李瓶兒與西門慶的春宮戲,肉條霹靂,絕對是真干。兩個士兵為真假起口角。古阿霞走入工地時,爭執反而大聲起來,有點找她評評理的味道。她很清楚,要是走來的是上相的王佩芬,士兵們會裝出紳士模樣,而她淪為老太太的份。所以,她能做的,頂多是衝著他們笑,希望他們不要累著,也不要受傷了,最後講了一句她常講的:「等一下我們會準備小點心,也會煮澎湃1 的中餐。」
「那豬頭餐太可怕了。」一位士兵大喊。
古阿霞連忙解釋:「那是詹排副的心意,而且我們還準備了別的。」
「我們昨天回駐紮點,想把豬腦拿出來吃,用軍斧砍,用上一個班人力。那個豬腦,比起90餘公斤的8英寸榴炮還難搞,還要硬。卵葩就是卵葩,沒事也會拿顆超級大卵葩給我們練習砍。」
不知道誰大嗓門說了話,惹得士兵們歡呼,連躺地上睡的回役兵也折起腰笑。這時候,從校門衝出一道吼聲,邊走來邊罵是誰說他的壞話,不久詹排副走上最後一階,熾陽在他身上刷下濃淡對比的色塊,臉上沾著殺完豬頭的血腥。士兵們趕緊按在位置上幹活,睡覺的回役兵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曬得一身是汗,總之非常會演戲。
「誰罵我?站出來。」
一位站在旁邊被吼到的士兵,嚇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