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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古阿霞大驚。
「我看你跟男朋友,在桌底下的手抓來捏去的。」孫海看著帕吉魯,說,「你始終不說話,不是不說,是情人幫你說了。我要是能請得到你的愛人,相信你會跟來水裡的。」
「這樣我就不去了,」古阿霞說,「是人才就要留在摩里沙卡。」
「我永遠等待你們。真的,等待是為了得到更好的。如果你們要到西部來發展,我奉為上賓。」孫海說罷,隨意吃了便飯,要回西部了,預計搭下午的森鐵上七彩湖,坐吉普車下合流坪。
阿骨師與七星師徒兩人不坐森鐵,照索馬師仔的傳統步行,山有多高,路有多遠,終有抵達的一天,而大樹永遠在那等你溫柔地砍倒。吃完飯,帕吉魯與古阿霞陪他們走一段,沉默無語,唯有腳步的窸窣。在一株香楠樹,七星婉謝了帕吉魯的送行,路太長了,心意相隨即可。
七星爬上香楠,用小刀割了一叢樹葉,分幾片給大家。捻揉樹葉,聞,這是索馬師仔的惜別方式,此地告別,不知道多久後相見。他們的最初傳統是砍禿山頭,種活那個山頭,也把自己葬在那,可是現代化砍伐迫使他們要學遊牧民族移動了。
他們把樹葉放在手心搓揉,合掌聞,一起記得葉味,往後的回憶由各自看到兩地的相同樹種樹串聯了。古阿霞看他們嗅得專注,自己也悶下頭吸,鼻腔卻被一股燃燒塑膠的臭味插入似,非常不舒服,猛咳嗽。台灣特有種的香楠,名字與香味不相干,因製作香炷的黏著劑而得名。古阿霞猛喘氣,這種告彆氣味,真是刻骨銘心,可是三個男人卻安詳。
阿骨師點了頭,走到幾步外,打煙抽。
七星背起了大木箱,對帕吉魯說:「師伯,謝謝你,你在孫海前頭,給足了我師傅面子。我知道師傅不好意思說,我來說。」
帕吉魯點頭,拍拍七星的肩。
「師傅知道你沒有放棄索馬師仔。可是,他十年前就放棄了,改用鏈仔鋸,他說,他對不起師祖,這次孫海邀請,為了多賺些錢才拿回鋸子。」
「這樣我們就放心了,」古阿霞說,「我們一直操煩阿骨師有妻小,堅持傳統鋸,一定討不夠生活。聽你這樣說,我們就安心了。」
七星眼眶微潤,他小跑步到阿骨師那裡,說了幾句,兩人回頭,深深折腰對帕吉魯鞠躬,彼此凝視點頭,上路去了。在香楠樹下,看著漸遠的背影,古阿霞輕輕挽起帕吉魯的手,深深著迷鼻腔殘剩的香楠味,薄焦輕淺,開始回甘,那才是人生況味。
前往「馬里巴西」原住民部落的是一條兩人寬的小徑,沒有聯外道路,火車鐵軌繞過去。那裡雞犬相聞,也是窮困與落後之地。古阿霞在部落門口猶豫,要不要去找那個想讀山上小學的山地人,因為怕被出草。這時,十位光著身體的小原民從河邊尋寶回來,他們精瘦,小腿滿是疤,有的光屁股,一起扛著紅檜漂流木。古阿霞跟了進去。
天真與無邪的小原住民,瓦解了古阿霞的戒心,跟著他們去找人。古阿霞忍不住瞧,日前的大雨從上游的漢人伐木村為他們帶來了什麼寶貝,有兩隻不成對的布鞋、三個玻璃瓶、一隻腫脹長蛆的死雞,還有一罐拜貢殺蟲劑。最大的收穫莫過於檜木,他們打算為其中一戶換梁,代替「長毛的鬼樹」10 了。
這些寶貝很快被沿路的親戚們劫掠一空。布鞋被穿在不同腳上;死雞被老人拿走,剛腐爛且帶蛆的動物,可煮出被視為美食的鹹湯;一個婦人拿走殺蟲劑,點火後,用罐內當推進氣的汽油噴出的火舌,燒掉豬肉上的硬毛,看得古阿霞快中毒了。小原住民快樂分享他們的寶貝,直到有人要搶走他們的漂流木臉上的笑容才消失。
在一間竹木、茅草與茄冬所建造的傳統屋舍前,一個中年人擋下隊伍,命令他們把漂流木還給河流。小原住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