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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頻問問題,包括古阿霞的年紀與工作,現場充滿愉悅與笑聲。台下有個想發問的女孩將拳頭舉到耳際,似乎無意被發現,卻頻頻出招。古阿霞最後點了這女孩發言,卻是災難的開始。
「若瑟為什麼不親自前來?」
古阿霞想了一下,直覺該直說:「若瑟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現在在玉里榮民醫院的療養院,他的狀況是裡頭最好的。」
「他如果是瘋子,怎麼能保證你的復校計劃?」
眾聲喧譁,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交頭接耳,那些低頭背小冊子上英文單詞的學生也加入討論。費主教站起來說這問題不得體,不得如此對貴賓,要她注意口氣。
這個頭嬌小的學生再次站起來,手指絞著褲子,以不服氣的口氣向古阿霞道歉,卻遲遲不坐下來。一位教師過去拍她的肩膀請她歸座,女學生反而以高音量問:「你說得很吸引人,但我想知道,你身邊站的男人能為你說的話補充,或保證嗎?」
「沒有辦法,他不會對人講話。」
「他不會講話?」
「會,但不會對他不夠認識的人講話。」
「那誰能保證你說的話?」
現場又陷入混亂了,幾位老師起身要學生們恢復秩序。這時候,所有的人目光聚焦在帕吉魯身上,他成了主角。因為他上前幾步站在講台邊,眼睛瞪大,嘴巴閉上,磨著牙關使得腮幫子一緊一縮。這模樣嚇壞人,現場終於安靜下來。古阿霞連忙上前捉住他的手制止,一個溜就空了,給他跳下講台。
跳下台的帕吉魯抽了個氣,雙拳緊握,肩有點聳立,跨步向那個女孩走去。他上前干架的模樣再度引起騷動,女學生不是被感染似的大叫,就是抱一起。
「幹什麼?」一個穿土黃軍訓服、隸屬海軍陸戰隊的教官出手攔人,帕吉魯矮身鑽過,閃躲的瞬間又往前了幾公尺。現在,現場失控,帕吉魯只消跨過幾個倒落的椅子便到達那個女孩。這時候,教官的手臂從後頭撲來,勒住他脖子,兩人摔落地,糾纏了幾個結後給溜了。帕吉魯爬向女孩,推開椅子與人牆,再多的阻撓都不是問題了。
古阿霞跑來,抱住他,叫著要他冷靜呀!帕吉魯只是回頭遲疑,隨即被兩個男老師撲倒,他沒有反抗,也不會反抗,從頭到尾不是想對這女孩無禮,只是想跟她說古阿霞講的都是真的,他保證,沒有一句謊言。但是他喉嚨與舌頭卻牢牢地卡死,發不出聲,於是他跳下台,越過無數障礙,靠近一點她會更有力量說明。
帕吉魯最後被壓制在地,費力地用手撐起上半身,看著2公尺外驚魂未定的女孩。他用盡肺腑之氣想講出一個字,從來沒有這樣不顧一切地想說話,咬下舌頭用它解釋也行,卻連個牙齒也張不開。
他感覺臉龐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古阿霞低頭對費主教的皮鞋感到十分歉意,說了又說,口乾舌燥,到頭來發現言語無法把破碎的碗片補回原貌。沉默,是緊張的良藥。她坐在校長室的會客藤椅,悶頭流淚,她無法理解,帕吉魯為何最後出重招,把場面搞壞了,他那奮不顧身從講台衝去復仇的惡樣從此在海星中學聲名狼藉。反而是費主教與陳安琪校長安慰她。
這時,一位瑪爾大女修會的修女進入校長室,跟費主教小聲地交談了幾分鐘,捏住黑色奉獻袋尾端以便往上頂出內里,秀出一枚硬幣。那不是常見的五角銅錢,是特別的五角銀幣。這銀幣是一九四九年國府遷台為抑制通膨而發行的第一個新台幣輔幣,含銀七成,被視為古董,價值大於面額,已不流通。
費主教把銀幣掂在古阿霞的掌心,說:「往好處想,事情有了好轉,我們募得了一枚閃閃發亮的希望。我想你至少可以好好觀察它的樣子。」
面對閃亮希望,古阿霞淚停了。這令人匪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