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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老伊凡却仍然不肯停止,我偷偷抬眼看他,忽然发现,有些什么不大一样了。好象在所有的记忆重新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变得年轻柔和起来了,原来苍老失神的面孔在诉说时竟然散发出一层焕然的光采来。
在那刹那之间,我的心里也好像有些什么不大一样了。虽然我说不上来到底是些什么,可是,起码在和他握手道别的时候,年轻的我是很认真向他道谢的,谢谢他给了我一个可贵的夜晚。
很多年了,我一直不能忘记他,常常会突然地想起他来。而一年一年地过去,我发现我越来越无法确定,到底谁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我?还是他呢?
表面上看,好像应该是我。受过那么多年的训练,画过那么多张画,开过那么多次画展,专业方面的知识我大概都懂一点,一切成为一个艺术家该有的条件我都具备了,不是我,又该是谁呢?
可是,如果好听的学历只会使我变得骄傲起来,如果长期的训练只会使我变得过分自信,不肯再虚心地去观察这个世界;如果我逐渐沉溺于名利的追逐而无法自拔,终日患得患失,那么,那种当初刚刚开始学画时的单纯的快乐将会离我越来越远,再也不可复得了。
真的,我越来越无法确定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呢?表面上的一切好像我都有了,可是,那最需要的一点呢?那在最深最深的心里,对这个世界的诚挚的热爱、强烈的感动和谦卑的描摹,在一个艺术家最要要具备的那些真诚的条件上,我哪一样能够及得上老伊凡呢?
我又有哪一点能够及得上他呢?
阿克赛
阿克赛先生原来有个很长的名字,可是,那种东欧人的长名字实在很难发音,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时,我〃斯夫斯基〃地拼了半天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人可是已经咬牙切齿地把脸都憋红了。
阿克赛先生看到我的窘态,当时就呵呵笑了起来,把我一把搂住,频频用手拍着我的肩膀说:
〃好了!好了!你已经通过测验,不要再努力了。我的朋友干脆给我另外取了一个名字,这样,你也和他们一样,只要叫我'阿克赛'就好了!〃
就这样,我也变成他的朋友了。
那是一九六七年夏天的事。那年夏天,我在瑞士温特吐城开放汤河大赛先生是当地的艺术家,来看了我的作品,回去之后,写了一篇画评,登在当地的报纸上,那天早上,在画廊里,朋友替我们相互介绍,五十多岁的他和二十多岁的我就因为这一篇画评成为忘年之交。
阿克赛先生和池的太太都是南斯拉夫人,二十年前来到瑞士,就在温情吐城定居下来、他们有三个孩子。那天,在画廊里他就一再邀请我,要我有空去他家作客,看看他的家人,当然,还要看看他的雕刻作品。
我去了,同行的还有邀我来开画展的瑞士朋友,我们两人到了阿克赛先生家里的时候,全家大小都已经热烈地等待着了。
房子在市郊,很小却干净明亮,院子里有一棵大苹果树,太太是那种很安静而且有丰怕羞的内向的妇人,孩子们却一个个都很开朗和有礼。
他们实在是一个很幸福很欢喜的家庭。我当时心里就这样想:谁说艺术家就不能养活妻小呢?谁说做一个艺术家就一定要把全家都陷进绝境里呢?一个虽小却温暖的家应该也是艺术家可以达到的理想吧,像阿克赛先生这样不就很好吗?
参观了阿克赛先生的工作室以后,我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真的,他的工作室虽然很简陋,可是里面的作品却一样比一样精彩。他的雕刻方法是一种金属的焊接,我最喜欢的是那座叫做〃小丑的梦〃的雕像,一个与人等高的小丑单脚骑在独轮车上,另外一支脚向后微微仰起,为了保持平衡,上身与双手都向前倾斜着,头却又做向后仰,整座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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