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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她的元泽哥哥——站起来,我头一次看他有这样温和的听从。“既有雅兴,如此便请。”他斯斯文文,对众宾客做了个邀请手势。
我又转头,旁边捧着茶盏侍立的喜姐儿,似乎苦笑一下,头一次,她看着我的眼中没有忿意。
几乘青藤小轿侯在书斋之外,几个婆子含笑上前招呼,庞大人和晴初姑娘来之前,公子就交代了我们在此等候,请姑娘移步。
我斜眼瞄一下公子,他依然是笑意浅流,他拍一拍手掌,其余几顶轿子各自在另几位宾客前落定。他又看一看我,我便跟上去。我已经知道,这位便是庞家的小姐,传说中的那位绝世佳人,公子的未婚妻。我也知道,庞大人因为跟相国不合,致使两家的亲事迟迟未办,现在相国告假要回乡,这位准亲家突然来访,还公然携女前来,是何用意?还有,这位小姐昨晚在花田里破坏豆蔻,现在又要去看,她卖的什么药?
我心里充满疑窦,知道她必有后着。听听她怎么说吧,她一脸惊诧,指着那一圃豆蔻。
“元泽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轻微偏头,看了我一眼。经过这一夜,豆蔻已经半数枯萎,我因为这事古怪,也就不再刻意抢救。现在我挂着个冷笑,双手抱臂站着,决不在她面前丢分。
公子问晴初,“怎么?有什么不妥么?”他的平静让我觉得,他对这件事不奇怪。
我真不敢相信,她的样子不止是大惊失色,简直是痛心疾首了。“元泽哥哥,枉你自称天人花农,却能眼睁睁让花在你眼皮下枯死?”
“你大小姐莅临,哪朵花敢见你?自己枯了算了。”我冷不丁插进去说。
众人一起瞧我,我穿着麻黄的直缀,齐膝的毡靴,头巾严严实实卡到眉毛,形象实在不怎么样,但不屑的表情是做足了。我手上一柄花锄,被我掂的像根高尔夫球棒。
“麝奴,你去后边,这里没你的事。”公子对我说,他脸色微微有点变,压着语气。
“元泽哥哥?这是什么人?他在说什么?”晴初的样子简直要晕倒了。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女人
公子眉心一蹙,我已经一声冷笑出去。我心里的那些酸,那些苦,全部酿成一腔火药上了膛,我收不住的脾气上来了。
“装什么蒜?你手上的泥洗干净了?那个猫头鹰似的夜行衣脱下来了?你那个会蒙人眼睛的同伙呢?那个装药的葫芦呢?这么快就丢掉了?”
“麝奴!”公子是真火了,“你太放肆了!平时惯坏了你,肆无忌惮到这程度!”他手指一指前面,淡淡的眉毛这时像两片淡墨的雨云。“庞小姐何等尊贵?会跟你作对?下去。”
他从未跟我这样声色俱厉过。我呆了,这时候想收回也不可能了。相国和庞大人也从竹舍里看过来,众仆役丫鬟花匠都是目瞪口呆。
眼前白糊糊一片,嘴唇被我死命咬着,咬出血来。模糊的,晃动的视线中公子在我面前,姿态没有丝毫改变……这是个陌生人,不是我的公子。
我忽然冷笑,我手上还持着那把细细的花锄,我咬牙发力,嘣的折了,成一粗一细两根木杵,砰然落地。
嗡一声,小小的压住的议论低声漫开。这一片急转直下的场面,连晴初姑娘也傻了,她木呆呆的站着,连风度也忘了,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直直的瞪着我,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所有人默不作声的瞧着我,看着这个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花奴,是怎么样当着主人的面造反。他们看着我将折断的花锄丢在地下,看着我转身向那片竹林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力扯下了那几乎将我额头闷出痱子的头巾,又三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