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頁(第1/2 页)
他像是半個主人家,展臂向前,作出引領姿態來。
顧凝熙喉結滾動,心頭滋味複雜,對程士誠的忌憚又不能宣之於口,不曉得這兩人如今熟稔到何種程度,也沒有立場駁斥,忍住脫韁的酸澀想像,低應道:「見過伯爺,一同請吧。」
兩位個頭差不多的男子一前一後,分坐到陶心荷最近的左右賓客座椅上。
程士誠悠閒自在地捏起手邊案幾的點心送入口中,嘖嘖讚嘆:「阿陶府上的廚娘,手藝真好,同我前日吃的味道一樣,還是這般香甜可口。顧司正,唉……聖旨還沒傳喻朝廷,容我放肆還是稱呼顧司丞吧,你也嘗嘗。」
前日他來過陶府。正是端午佳節,闔家歡聚的日子,程士誠作為一個外人,到陶府來做什麼?
顧凝熙存疑在心中,只怕他與荷娘已經論及婚嫁,雖然腹內飢鳴不止,還是對誘人餅酥失去興趣,敬謝不敏。
太陽穴開始一跳一跳地痛,脖頸也搗亂一般酸脹起來,陶心荷知道程士誠是故布疑陣,想用言語擊退顧凝熙,然而她能說什麼呢?
顧如寧和識書方才話語在她腦中滾動,顧凝熙青灰臉色也顯示他久未進食,陶心荷到底勸道:「你冒著雨過來,不吃點心,喝些熱茶也好。」
顧凝熙將一直緊握在手的畫卷輕輕擱在案几上,正仔細翻檢它有沒有哪裡沾水,聞言轉頭,向著桃心荷方向點頭應好,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口齒留香,甜滋滋的,與他近日常喝的苦丁茶完全不同,像是荷娘一向喜歡的花瓣蜜水。大約與她手邊的水是同一種,真好,如同回到同飲一盞茶的甜蜜日子。
肚腹多少得到了撫慰,顧凝熙感到了從丹田處升起幾絲暖意,重整旗鼓、重申來意:「荷娘,我真的畫出來了,你看看,可好?」
程士誠挑眉插話:「不知我可有這份榮幸一道賞畫?顧司丞畫技出神入化,可惜我一直無緣得見,這次新作又是什麼呢?」
「我的小像。」陶心荷低低應道。在門口處她已經聽到了,然而並不敢相信,顧凝熙如何真能畫成功?
他不是臉盲麼?腦中都沒有的概念,怎麼能落到紙上呢?
「你不是臉盲麼?」
陶心荷險些以為是自己問出了聲,定睛一看,是程士誠如是發問,驚詫之情溢於言表。
顧凝熙淡淡笑開,胸有成竹的樣子遮過他此時外表上的狼狽,讓他煥發出魏晉不羈名士的光彩,仿佛髮髻濕透扁塌、長袍透濕滴水都是獨有風度一般。
「但請二位一顧。」他慢條斯理在下人奉上的布巾上擦了擦手,去解捲軸外面包扎的多條細麻繩,手指翻飛,如同蝶舞。
陶心荷不自覺屏息以待。她當然知道顧凝熙拼死拼活畫這幅小像的用意,若真的傳神,她要鬆口麼?當著外人程士誠?她對顧凝熙的考驗是不是有點簡單了?
顧凝熙原地起身,將鬆散了些的畫軸雙手撐開,兩臂伸直,上下豎舉前伸,恰好半臂長、一掌寬的絹邊宣紙畫,迅速展示在陶心荷眼前。
程士誠好奇偏頭,在看到畫中佳人時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幾乎沒有勾勒背景,簡簡單單的女子正臉半身占滿畫面。
薑黃色上衣,細看去隱約勾抹著百蝶穿花圖樣,女子髮髻別致,前額光亮,在腦後隱約露出個挺翹的尾巴,應該是「翹尾髻」的髮型。
女子雙臂半伸半聚,分居兩側,大約是春睡方醒、伸懶腰的樣子,一手的指尖處停著一隻顫巍巍的蝴蝶,不曉得是見美而至還是聞香停留。
最傳神的,還在她的臉面上。不知顧凝熙如何調製顏色的,臉龐膚色和手指顏色恰似現實中的陶心荷,潤白光彩,吸人視線。
長而細的一雙黛眉,正像文人們提到的「遠山眉」,頗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