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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干打垒的土房子前,再也走不动,就坐在门前的石岸上喘气,气还没喘匀,从门里走出一个女人,弯腰看看她的脸色,说:“你这是饿的吧。”士兰不认识她,心里又虚,头一阵阵发晕,浑身瘫软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试了几次想站起来,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重得抬不起来。女人对士兰说:“到屋里歇会儿吧,坐着喝口水。”她把手伸到士兰腋下,半扶半拽地把她往屋里弄。士兰浑浑噩噩地由着她。
屋里空空的,一张大方桌和四条长板凳都没上过漆。顺墙放着两把椅子和一些农具,地上斑斑点点的有些鸡屎。女人把士兰扶到板凳上坐下,转身进了灶屋。士兰听见她把枯柴折断塞进灶洞的声音,心想八成是在给自己烧水喝。没曾想那女人出来,手里竟端着一碗水煮荷包蛋,上面漂着厚厚一层油花。士兰睁大眼睛傻了似的看着女人,口里湿湿地有涎水漫出来。
女人说:“你要不嫌孬,就吃两口。”士兰两眼贪婪地盯着碗,却没有动手。她弄不清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好的东西吃。不要说是荷包蛋,如今这年头,就是一碗苞谷面糊糊,能在别人家吃到也是不易。
女人看士兰不动筷,温和地说:“我认识你爹。那年我儿子得百日咳,到益生堂看病,他给免了药钱。要不是他,我儿子的命多半就没了。”士兰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的过去,听得呆了。女人指着碗说:“快吃,一会儿凉了。我放的猪油。”
士兰捧着碗先喝了一口汤。汤是甜的,筷子触到碗底有沙沙的感觉,那是还没融化的白糖。她用筷子一搅,发现有三只鸡蛋,这几乎是一个农户半月的盐钱。喝完最后一口汤,她用袖子抹着嘴,竟抽抽咽咽哭起来。女人过来把碗收在手里,说:“女子,别哭。人在世上活,谁没个难没个灾的?”
门外有人喊:“这是谁扛的树,撂在这儿不怕丢了?”士兰连一声多谢都来不及说,吓得赶紧跑出去。“是我的,是我的。我刚来,在这儿讨口水喝。”女人在后面跟出来,帮着说:“她是才来,刚坐着喝了碗凉茶。”天热,来人也看不出士兰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她用袖子抹抹脸,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说声:“多谢。”扛着树,跟着那人一齐走了。
到晚上,因为那碗汤里的油,士兰肚子里憋了两天的糠面终于排泄出来。她这才相信临走时家瑛说的话,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有多余的粮食给城里亲戚吃。
士林因为长身体,总是比谁都饿得快,时常缠着玉芝问:“妈,我们啥时候才能吃干饭?”玉芝就哄他:“过年吧。过年吃干饭。”他于是又问:“啥时候过年?”玉芝又哄他:“快了,快了。”士兰气得说他:“做不得,你倒吃得。”
几个人知道士兰现在脾气不好,遇事爱发火,都不去和她计较。苦难的生活,在女人身上,总是变成双倍的折磨。到了乡下,她不仅要承担最艰苦的劳动,还要忍受一个姑娘不得不面临的生理上的麻烦。每月一次的月经,没有钱买卫生纸,只好偷偷把穿破的内衣撕成条状垫在内裤里。浸湿了,取下来,塞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秘的地方,然后偷偷下河去洗干净,以备下次使用。青峪河的女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安排自己的例假。她们多半都有很严重的妇科病,腰疼,头晕,经期过长,宫颈糜烂。士兰跟着她们学会了说:“下辈子就是变猪变狗,也不再托生一个女人。”
12
家礼一走,家慧在城里更觉得孤单,除了天黑到章达宣那儿坐坐,她很少出去串门。章达宣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因为没有酒喝,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章婶和孩子们渐渐都躲着他。只有家慧还能跟他唠几句家常。
魏晨已经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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