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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頂上方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那是輪椅上的霍無咎。他坐在那兒,俯下了身,一隻胳膊懶洋洋地搭在膝頭,另一隻手上,握著那片染血的木頭。
死死抵住了周府醫的喉嚨。
「他讓你來幹什麼的。」他偏了偏頭,垂著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面前的人,問道。
周府醫哆哆嗦嗦地實話實說:「小的就是奉潛山公公之命,來給您治傷的啊!」
霍無咎冷聲:「說實話。」
周府醫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就是實話啊!」
霍無咎涼涼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遭。
不似作偽,但也不排除裝的可能性。
方才,此人一來,說他是府上的大夫,霍無咎心下便有了猜測。
景帝是個蠢貨,靖王卻不是。景帝捉他,只想折磨來玩兒,可靖王,卻不會只有這點目的。
他若是按兵不動,定然會有所圖謀。而靖王可能會想從他身上得到的,要麼是梁軍情報,要麼便是想利用他對抗景帝。
雖說他昨天的表現與傳聞中不符,但那傳聞也不會是空穴來風。所以,靖王若想放鬆自己的警惕,再對自己加以控制,那麼最好的方式,便是借醫病之命,給他下藥了。
霍無咎看著那抖得像篩子一般的府醫,目光冷淡,不為所動。
「那就張嘴。」他淡淡命令道。
府醫顫巍巍地從命。
下一刻,一顆藥丸驟然落入他口中,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人緊緊捏住了下頜,往上猛地一抬。
藥丸落入了他的腹中。
府醫瞳孔震顫,立時,他便感覺到了一種劇烈的灼痛,從他的胃裡升起來。
他面前,那個俊美如神祗的將軍,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木片,撐著膝蓋坐起身。
那雙眼,沉黑如一汪深潭,平靜無波,恍如地獄中拿人性命的無常。
他靠回輪椅的靠背上。
分明坐的是一架簡陋至極的木椅,那通身的氣度,卻像是坐在王帳中的虎皮上一般。
他垂眼看著周府醫,道:「此藥不出一刻,便可腐蝕五臟。趁著我手裡還有解藥,說吧,他們派你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周府醫痛哭流涕。
「小的實在沒有騙您啊!」他腹內的灼痛已經讓他嚇得渾身顫抖。他又急又怕,狼狽地一把撈過丟在一旁的藥箱,哆哆嗦嗦地翻開給霍無咎看。
「小的是真的得了命令,來給您瞧傷的啊!這些皆是傷藥,您若不信,隨便一味,小的都能用在自己身上,給您作證吶!」
說著,他手忙腳亂地將那藥箱裡的東西倒出來,就要一個一個打開了給霍無咎看。
霍無咎靜靜看著他。
這回,他相信這人的話是真的了。
竟是真來給他看傷的?
不知怎的,他眼前浮現起了昨夜紅燭之下的江隨舟。
分明是只被自己嚇得耳朵都順去腦後了的兔子,卻要裝出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也是,給自己下藥,他恐怕還沒這個膽子。
霍無咎靜靜地看著地上的府醫,片刻之後,他從懷中拿出個小瓶,將一顆深褐色的藥丸丟到了地上。
「一顆可抵三月。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許說,三月之後,再來找我拿藥。」霍無咎說。
周府醫連忙將那藥丸撿起,塞進了嘴裡。
「既是看傷,那就起來,看吧。」
霍無咎淡淡說著,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小藥瓶。
他身上攏共只有兩味藥。他入獄時,押解他的士兵是父親舊友婁鉞的舊部,故而搜查隨身物品時放了水,讓他得以留下了點保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