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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知道,王爺今日心情不佳。
王爺素日裡便話少,也鮮見笑模樣,總一副陰沉沉的樣子,讓人覺得高深莫測,猜不透他心裡想的什麼。
而今日更甚。
想來也是,王爺雖說有斷袖之癖,卻也不是葷素不忌的人。哪兒有將敵國的將領打成殘廢,賞給王爺做小的?
且不論此人何等危險,宛如困獸,單說皇上下的這道聖旨,便荒謬至極,簡直是將羞辱的話寫成了聖旨,打在王爺的臉上。
是故王爺心情差是理所應當的。他們這些下人,只得小心伺候,仔細著莫在這時觸霉頭、丟腦袋。
房中靜成了一片。
因著娶來的是妾,所以王爺不必親迎,但洞房卻是要的。
故而,靖王殿下一早便收拾好,換上了金紅的喜袍,墨發束進了玉冠。
他正坐在榻上,單手握著一卷書。
下人們悄無聲息地侍立在側,沒人敢打擾他。
一個在院中伺候的小侍女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她得了領班的命令,要進來端走妝檯邊的那盆水。
她低著頭,眼睛不敢亂看,雙手交握在身前。院裡的氣氛已經夠壓抑了,卻沒想到王爺的房中更甚。
沉香在爐中靜靜地燃,四下陳設古拙肅穆,燈盞亮如白晝。分明該是一片清雅寧靜,卻偏像是妖魔環伺的陰曹地府,讓她怕得腿都是抖的。
她努力地不發出聲響,對著榻上的王爺無聲行了個禮,便飛快地去端地上的銅盆。
但因著她不總進屋伺候的緣故,便並不熟練。端著盆起身時,盆沿一不小心撞在了烏檀木桌沿上,發出了一聲悶響,些許水花濺了出來。
咚地一聲,打破了死樣的平靜。
小侍女手一抖,渾身都繃緊了,匆匆抬眼去看榻上那位主子。
她看到,王爺抬眼,目光靜靜落在了她身上。
那雙眼,是怎樣的好看啊。形狀狹長,眼尾懶洋洋地微向上揚,兼之睫毛纖長,又有對微揚的長眉,慵懶又惑人,像書上雌雄莫辯、勾人魂魄的妖。
那樣漂亮的眼尾上,竟綴著一顆朱紅的小痣。燈火搖曳中,簡直要將人魂魄都牽走了。
但小侍女通身都涼透了。
那雙眼,黑得深不見底,艷色之下,倨傲又冰冷,分明像在看一個死物。
她腿一軟,跪倒在地,銅盆咣當一聲落了地,潑了一地的水。
——
江隨舟僵硬地擺了擺手,示意這小姑娘下去。
她像是蒙了大赦,一個勁地對他磕頭謝罪,然後抱起地上濕漉漉的銅盆,跌跌撞撞地跑了。
江隨舟看著她狼狽而逃的背影,心下泛起了幾分迷惑。
……我是誰?這麼嚇人?
但是,這話他斷然不敢問出口,自然,也沒人能解釋。
他記得,自己剛才只是回復完了學生的信息,關了電腦準備去休息。對他來說,這只是極其普通的一天——除了今天收到的那篇論文,實在有點過於業餘。
畢竟,他在j大當了幾年講師,也帶過畢業生,什麼稀奇古怪的論文也都見遍了,自認也算見多識廣,面對學生們時,總能心平氣和,應對自如,保持慈眉善目。
……但他倒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歷史系的學生,以野史為依據,把論文寫得像評書似的跌宕起伏、聲情並茂。
他寫,梁朝開國將軍、定北侯霍無咎領兵滅景,是有難言之隱的。箇中原因,是他在南景做人質時,曾被南景某位以「靖」為封號、姓名已不可考的病弱王爺納為妾室,忍受了三載羞辱,故而在回到北梁時,興兵滅景,速度之快,也是因為懷恨在心。
也正因為如此,那位在正史上寥寥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