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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沒換,還是那扇棕黑色的三樘實木門,數月前他還覺得像一個矩形黑洞,裡面是吃人不吐骨的深宅大院,但現在他由心底生出了想念,竟覺得黑色在散發暖意。
「傻站著幹什麼?開門啊。」
季雲深晃到他旁邊,拎起他的手放到指紋鎖上,大門馬上打開了。
他動了動嘴,季雲深馬上欠兮兮地笑:「我怎麼會刪掉你的指紋呢。」
心態一點不像大病初癒的人。
門口一藍一棕兩雙拖鞋好好地擺在那裡,玄關柜上香薰和洗手液的牌子沒變,以前隨手放在換鞋凳上的外套也還在,一切都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門檻有點高,季雲深又不大會操作輪椅,在那兒卡了半天,被肖譽從後面推了一把才順利進門。
「謝謝阿晏。」
季雲深笑了,彎腰換鞋時發出了「唉」的氣聲,表示這個動作做得十分困難。
肖譽看了一會兒,蹲下去解開鞋帶,脫下來,把藍色拖鞋套在季雲深腳上,然後小心放回腳蹬,仰臉問:「疼嗎?」
「有點。」
不知哪個臟器出了問題,肖譽覺得整片腹腔都疼。
這麼簡單日常的動作季雲深都做不到,這麼輕緩的動作也會讓季雲深痛……他立馬繞到輪椅後面,下一秒眼淚就「啪嗒」掉在手背。
季雲深的輪椅比家裡的餐椅矮一點,本來說不礙事,但肖譽一定要調整,於是升降桌再次派上用場,降低之後剛好在季雲深胸口的位置。
「不好奇我送你什麼嗎?」季雲深對一桌子菜沒什麼興趣,只提著筷子瞧他,「打開看看?」
肖譽夾菜送進嘴裡:「我回去再看。」
「就現在看。」趁他不注意,季雲深探進口袋掏出小盒,自己打開又推回他面前。
不僅藍絲絨小盒眼熟,中間綴著的寶石更是眼熟。
「項鍊?」
「跟你的耳釘是一套,可惜從瑤華回來才送到我手裡——我還以為送不出去了呢。」
掛墜是圓潤的矩形,外圍點綴一圈白銀,一根鉑金鍊從最上方穿過,是很大氣的款式。肖譽沒有戴首飾的習慣,當年那個耳洞也是打完就後悔,幾乎常年戴一小截透明耳棍。
但這是季雲深送的。
見他愣著不說話,季雲深追問:「到底喜不喜歡啊?」
「不喜歡。」他看季雲深一眼,隨後拿起項鍊戴在脖子上,垂下頭雙手後舉,倔著一股勁扣好,淡聲道謝,「季總破費了。」
季雲深蹭著輪椅往他身邊湊,笑呵呵地:「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我。」
膝蓋頂著膝蓋,季雲深的骨骼感分外明顯,觸感也不似健康的髕骨,他不禁又一酸:「你的腿……」
笑容僵在臉上,季雲深身子撤了回去,掀開絨毯,頗為失落:「我躺了那麼久,裡面的神經壞死,醫生也說不準以後的情況。阿晏,我可能站不起來了。」
那條腿裹在西裝褲里,長,直,勻稱,肉眼看上去和從前一樣,他不敢想像衣料之下的皮膚會是什麼樣子。
「……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肖譽不知還能說什麼,他嘴笨,麵皮又薄,哪怕心裡想著一輩子對季雲深負責,嘴上也表達不出半分。
「我的腿會逐漸萎縮,幾年後可能就得截肢,以後去哪都要人推輪椅。阿晏,你說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
季雲深卻不聽,把輪椅往後搖,一口氣退離肖譽七八步遠,然後捂住了臉,顫聲道:「阿晏,你是不是嫌棄我?」
三十年順風順水,事業有成,穩重溫和的人一朝遇難失去雙腿,難免性情大變,此刻的季雲深看起來敏感、尖銳又神經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