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百年一場空(第1/5 页)
京城東城比不上西城的繁華富貴,熱鬧卻不減,特別是這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大清早就有小販挑著貨物沿街販賣,那悠揚婉轉的吆喝聲,比之西城更添了幾分煙火氣。
東城靠北有個自發形成的市場,五日一集,平日裡也有不少周邊小販挑了貨物來擺攤,在市場最裡頭,不知何時多出一位相貌堂堂的賣字先生來,既賣字畫,又代人寫信。
因他一身氣質卓爾不群,字畫又出眾,不是趕集日時攤子邊上也圍著不少人,生意還算興隆。
這一日攤主照例擺好了桌案,筆墨剛剛取出來,就有一塊碎銀子被人扔在桌上,骨碌碌打著滾一直滾到攤主手邊。
攤主抬起頭,瞧著四十出頭的人了,依然俊朗不凡,對丟銀子的主人露出一個笑容:「您是要買字,還是買畫?」
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頭髮梳得油光瓦亮,用一支黃澄澄的金簪固定著,一看就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但要說能有多大背景,以攤主的眼光來看,卻是沒有的。
若是以前,這種紈絝他看都不看一眼。
「不買字,也不買畫。小爺有一幅寶貝畫,是從好友那裡強借來的,想讓先生替我臨摹一張。若是畫得好,必有重賞。」年輕人指了指桌案上的碎銀,「這是定金。」
攤主聽了心中一喜。
指定作畫可比賣字畫賺錢多了,且更能發揮他的能耐。
一想到若能藉此讓這年輕人入了眼,以後經常有這種生意光顧,攤主就心情高興起來,笑問道:「這個沒問題,不知您的畫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年輕人示意下人把畫遞給攤主,口中道,「這畫不方便讓人看,偏偏又需要一位字畫出眾的人來臨摹。我尋摸了幾日,才找到先生這裡來。」
這話聽得人心裡熨帖,攤主含笑把遞過來的那幅畫小心翼翼展開,臉上笑容頓時僵住。
那畫上竟是兩男一女,俱是一絲不掛,正擺出不堪入目的動作,連那私密處都纖毫畢現。
畫卷像是燙手山芋般被扔到了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年輕人頓時眯起眼睛:「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攤主漲紅了臉,頗為惱怒:「您還是另請高明吧,這畫我臨摹不了。」
想他也是堂堂進士出身,入過翰林院的,再怎麼樣也不能淪落到畫春宮圖的地步,且是這種污穢不堪的畫面!
年輕人顯然沒想到會被一個擺攤的字畫先生拒絕,頓時惱羞成怒:「小爺再問你一句,畫是不畫?」
攤主搖搖頭:「這個我真畫不了。」
年輕人大怒,啐了一口道:「我呸,一個擺攤賣字畫的,小爺喊你一聲先生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不畫是吧?來金來銀,你們給我上,砸了他這破爛攤子。」
跟在年輕人身後的兩個下人立刻上前,一人推翻了攤子,一人抬腳就踩。
「不能踩,不能踩,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在這東城,小爺就是王法,你一個窮擺攤的跟小爺講什麼王法?」
年輕人用力推了攤主一下,攤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等兩個下人把攤位砸得稀巴爛,年輕人居高臨下冷哼一聲:「真是給臉不要臉。來金來銀,以後你們每日來這裡溜達一圈,看見他擺攤一次就砸一次!」
「大少爺放心,小的記著了。」
一主二仆不顧周圍人的低聲議論揚長而去,只剩下那位樣貌不凡的攤主跌坐在一片狼藉里。
與這攤主做了一段鄰居的小販把他扶起來,嘆道:「先生怎麼惹上東城三霸里的趙二霸了,以後這裡您可呆不下去嘍。」
攤主站起來,茫然看看被砸得不成樣子的吃飯傢伙,推開小販,踉蹌著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