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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體的風格在雪白的紙絹上筆走游龍，寫得不亦樂乎，連偶然想到回京後的遭遇都不那麼煩心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得很快，從從容容地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我吹了吹未乾的墨跡，抬頭向門外道：&ldo;是宋大哥嗎？&rdo;

&ldo;……&rdo;沒有應答。但過了一會，門便被一雙有力的手臂輕輕推開了。

宋然出現在門口。

我急忙迎上前去：&ldo;我只顧埋首寫字，差點忘了時間，宋大哥該提醒我一聲才對。&rdo;

宋然垂首道：&ldo;我看殿下寫得入迷，便沒敢打擾。&rdo;

我哪管他這些客套，早拉他到我案前，拿起剛剛寫好的一張，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道：&ldo;我寫得怎樣？幾可亂真了吧？&rdo;，宋然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遍，一臉意外道：&ldo;殿下準備讓我留在襄陽？&rdo;

我不由掃興，這個宋然，竟然只看到我紙上的內容，無視我的筆下功夫。

只好放下筆墨道：&ldo;荊襄的戰略地位太重要了，羅厲在這裡我不放心，宋大哥威信僅次於我，應該可以鎮住他。待到他可以獨擋一面了，我再上奏父皇將你調回我身邊。你看如何？&rdo;

宋然面色依舊沉靜：&ldo;殿下如此安排確有道理，屬下沒意見。&rdo;

我笑道：&ldo;得了吧，我看得出你十分想留下，你跟我回去便只能領個閒差，哪比得上在這裡？其實這次還是委屈了你，若不是看到羅厲還有幾分才幹，加上我不想與皇兄太過針鋒相對，否則無論如何定要讓你做主帥的。&rdo;

宋然眼中閃過一絲感動：&ldo;殿下不必為屬下這樣掛心，屬下在何處都無所謂。&rdo;

我笑了笑，坐回椅中：&ldo;宋大哥，從我少年時你便與我浴血疆場、並肩作戰，便算親生兄長也不如你親厚，如今你卻總是免不了這些客套。&rdo;

大概看到我有些失落的表情，宋然重新拿起桌上手稿：&ldo;殿下寫的可是柳體？&rdo;

見他談論書法，我自然來了興致：&ldo;近來一直在寫，這還是第一次用來寫呈文。我正要請你品評，看看哪裡還不對？&rdo;

宋然雖無特別喜好，然而博聞強記，鑑賞能力很強，邊看邊道：&ldo;那屬下便亂說一通了。殿下其實已深得個中精髓，一眼看去確實頗有柳公風骨，只是柳體不像別的字體般講究橫細豎粗，筆劃較為勻衡，殿下日後注意這點便是了。&rdo;

我摑掌笑道：&ldo;我說怎麼總覺什麼地方不像，果然還是宋大哥眼力精準。&rdo;

我又寫了幾個字，聽到宋然點頭說&ldo;不錯&rdo;，不由越發得意，興高采烈道：&ldo;以後批閱公文我便用柳體了。&rdo;

不知道為什麼，宋然輕笑了一聲，不過馬上又皺皺眉頭恢復了常態，我困惑地看他一眼沒理他。

說來也怪，雖然我能夠逼真地模仿多數名家的字體，卻很少能融入我自己的風格中。我的字太過飄逸，倒像足了我自由散漫的性子。

一個統帥千軍的將領還是寫蒼勁有力的字體更令人信服，因此凡是公文往來我從來不用自己的字體寫字。能辨認出我真跡的人是少之又少，以至於很多時候都被懷疑某些公文是否是我親筆批示，對岸的魏軍就更是分辨不清了。

我將寫好的呈文封好，叫來信兵命他秘密送往建康。隨口問道：&ldo;宋大哥覺得羅厲此人如何？&rdo;

宋然遲疑了一下道：&ldo;羅厲來者不善，殿下對他要格外小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