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第1/2 页)
「這是哪裡?」蘇遠努力把自己的頭從太監的懷裡伸出來。
「別出聲殿下。」太監騰出一隻手把他的頭重新按進懷中,蘇遠靠在他不甚寬厚的胸膛上,只記得裡面那怦怦的心跳聲,跳得那麼急,又那麼響,如同擂鼓一般。
「我們要去哪裡?你想對我做什麼?父親是不會放過你的,快停下,我要回家!」蘇遠還被太監摁在懷裡,努力鼓著臉大聲呵斥道。
「殿下,請您跟著我走吧,對不住了。」
蘇遠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認識的人了,護著他的太監只剩了半個身子,淋漓的鮮血濺了他一臉。蘇遠就是在這一片血泊中醒來的,世界都好像是紅色的,從來嬌生慣養的他穿著灰撲撲的衣服,躺在混合著泥土和鮮血的土地上,身邊還有一具只剩半個身體的屍體,另一半的屍體躺在蘇遠的腳邊,年幼的殿下從未見過這副場面,一瞬間嚇得幾乎是失了聲。
這是一間四面都是高牆的房間,裡面有著各種各樣的刑具,還有著一股腥臭的讓人不禁掩面的血味。蘇遠呆呆地躺在地上,連哭都忘記了,這太像是一個噩夢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奶媽就會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羊奶羹站在自己的面前,老爹也會過來,帶著自己偷偷溜出宮,四處亂逛。
蘇遠使勁閉上眼,打算閉上眼睛,然後再次醒來的時候,這個殘忍又可怖的夢境應該就會這麼結束。可惜這個夢不但沒有結束,還有個凶神惡煞的人,虎著臉,惡狠狠地拍著蘇遠的臉將他拍醒。再後來,再後來就是那把刀,蘇遠的世界裡從此失去了顏色。
這之後,他再也不是什么小殿下,皇位繼承人,他成了一個改名換姓沒爹沒媽的小瞎子,畫師,酒保……蘇遠從未想過要重回那個世界,小殿下的日子如同一個綺麗的夢,但當瞎子的日子除了單調一點之外,似乎也並不怎麼難過。他的適應能力從來都很強,蘇遠早已想好了自己要在姑蘇當一輩子的瞎子,每日的生活不過是畫畫養花散步,抽空去茶樓聽聽說書人嘴裡那個傳奇的世界,在夢裡將需要記掛著的人們通通回味一遍——只是這樣的生活罷了,那些人卻還是不肯放過他,非千里迢迢地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挖出來,將心臟剖開,露出裡面淋漓的鮮血。
柳晟卿辛苦帶著人將趙熹的寶貝兒子救出來的時候,這孩子已經不成人形了。兩隻眼睛被毀了不說,身上還有著許多的傷口,也不知下這手的人到底是怎樣的蛇蠍心腸,對著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能下如此狠手。蘇七抱著他,只有摸到他的心臟處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一點點的微弱的幅度,證明這個孩子還有一口氣在。
他倆人將人給救出來後,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慌慌忙忙找了郎中,郎中卻搖了搖頭,嘆口氣,「傷到肺腑,無力回天,抱歉。」
蘇七不信邪,去廟裡求佛,卻帶回了一個年紀沒多大的小道士。
道士這個職業,得看臉,臉越是乾瘦,拉得長,再留個山羊鬍花白,穿一身灰撲撲的道袍,作聲前摸一把鬍子,說話顛三倒四說一句頓半天的那種道士,看著就比較靠譜,是個當道長的架勢。這個小道士不同,他一張圓圓臉,看著很顯小,還不怎麼修邊幅,道袍髒兮兮的,活像從那塊泥地里滾了一圈出來。
蘇七一將他帶回家,柳晟卿就覺得不靠譜,不過他由於從來不拂蘇七的面子,所以捏著鼻子將這個道人請回了家,蘇七是真著急,見蘇遠一直醒不來,竟想到了請人招魂這種聽起來就沒譜的辦法。這就算了,請人招魂也沒啥,居然還喊了個這麼看起來就是不靠譜的道士,還是從和尚廟裡請過來的。
柳晟卿雙手抱胸,將這個自稱是何人的道士上下打量了一下,見他沒輕沒重就將蓋在蘇遠身上的被子給掀開,然後手放在他的胸脯上。忍不住出聲道,「你做什麼,他現在還虛弱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