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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換位置了,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不耽誤別人學習。」
所謂的人生道理,卻滿是刻薄精明。
鍾斂渠在心裡回想起薛秒疏離的態度,旁人眼中的自知之明,也許只是她為了抵擋蜚短流長所構造的自我屏障。
「讓我們熱烈歡迎優秀學生代表鍾斂渠同學上台發言。」
主持人高亢的話語落下,聲勢浩大的掌聲推著鍾斂渠上台,他覺得自己像被眾人的敬仰所支配的提線木偶。
禮堂里烏泱泱一大片,坐滿了家長和學生,他站在台上,卻只注視著一個空位。
薛秒沒來。
突兀的空白,像少了塊碎片的拼圖。
因為家長就坐在旁邊,學生們都正襟危坐,鍾斂渠想起小學時看到校門口擺得井井有條的盆栽。
其實他們也是家長手裡的盆栽,經過修枝剪葉後朝著成材的方向生長,童趣,自由,不被認可的情誼統統不值得留下。
而薛秒不同,鍾斂渠看著座位上屬於她的銘牌,眼前漸漸蒙了層霧氣。
她不是溫室里的花草,而是自由的小鳥,脫離束縛,游離在單獨的軌跡里。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
鍾斂渠念完詞後,深深鞠了一躬,低頭的瞬間,眼淚砸落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破裂聲,卻被淹沒在雷鳴般的掌聲里。
他藉口身體不舒服,從人滿為患的禮堂里逃出來,站在門口深深呼了口氣後,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找到薛秒。
繞著教學樓漫無目的的跑了好幾圈,一抬頭,終於在天台上看到她單薄的身影。
剛才的焦急忽然變得無解起來,鍾斂渠站在她背後,踟躕不前。
他無比討厭自己的不善言辭。
「我之前很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
在莫可名狀的沉默中,薛秒忽然說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回頭看他。
鍾斂渠鬆了口氣,緩緩走上前,和她一樣把手搭在欄杆上,看著她,「哦。」停頓片刻後,「哦哦哦。」
他想和她多說幾句。
薛秒看他一臉茫然的說出理解的話,輕笑出聲,視線轉到樓下,那裡有個小公園。
被做成大象鼻子的藍色滑梯上接連不斷有小朋友滑下來,發出快活的笑聲,如同鳥雀,嘰嘰喳喳鬧成一團,大人們三三兩兩地站在旁邊,偶爾喊幾句注意安全。
鍾斂渠看著薛秒飄忽不定的眼神,明明眼前的景象這麼開心,她卻不快樂。
「因為我總覺得是不是因為我不聽話,不優秀,他們覺得很失望才離婚的」薛秒鼓起腮幫子長長地吐了口氣,「所以我就期待著,如果能再有個乖巧的弟弟或者妹妹,他們開心了,應該就不會離婚了。」
「今天我爸送張阿姨去做產檢了。」她把臉埋進交疊的雙臂間,聲音又悶又潮,像下雨的前兆,「你之前說父母的事情和我們無關,真的是這樣的,不管我優不優秀,他們想離婚,就還是會離的。」
「我」壓抑的啜泣聲漸漸變得響亮許多,「我也要被人替代了,我的家徹底沒了。」
父親有了新的孩子,母親有了另外的家庭,而她卻無處可去。
本該少不更事的年紀,她的哭聲里卻滿是蒼涼。
鍾斂渠看著她將額頭抵在膝蓋上,身子縮成小小一團,如同被反折了翅膀的幼鳥,痛苦至極。
沒有對視,沒有語言,只有空洞的哭聲,他卻理解了她所有的情緒。
不再擁有天真快樂,不被父母疼愛,明明是朝夕相處的人卻從不理解自己,格格不入的孤獨。
鍾斂渠蹲下身,遲疑著抱住薛秒,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