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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思考著這個深奧的問題時,女主持人結束了她的講述,開始為觀眾放歌。主持人說,這首歌的粵語版本叫《天若有情》,但是重新填詞用國語演唱後,便叫做《追夢人》,羅大佑用這首歌來紀念他的亡友三毛。主持人的聲音漸漸隱沒在黑暗中,而收音機里卻響起了熟悉的前奏。我抬起頭,和蘇沐秋面面相覷——這不正是我們晚上所看的《雪山飛狐》的片尾曲嗎?
收音機中,鳳飛飛哀婉迷人的聲音夾著偶然滋滋作響的噪音,在我們所身處的秘密草坪間悠悠地迴蕩——
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我們倆默然無語地聽完了這首歌,長白山的雪在我們的心頭慢慢地飄。
一曲終了,我忽然抬頭問蘇沐秋,程靈素和袁紫衣,你更喜歡誰?
程靈素。蘇沐秋想也沒想地回答道。
大夏天的晚上來夜會,這無異於自告奮勇捨身餵蚊子。而且,這裡的蚊子可能已經喝膩了蘇沐秋的血,今天難得來了我這麼個新鮮人物,於是便呼家帶口地前來品嘗我這一味異域佳肴。聽完收音機,我才發現自己腳上像是赤豆粽一樣,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蚊子塊。剛才聽歌聽得入迷,竟完全沒有察覺,此刻我才感到兩條腿都奇癢難忍。蘇沐秋拍著腦袋說哎呀大意了,而後又變魔術般地摸出了一小盒清涼油,旋開紅色的蓋子,用手指抹了一點,彎腰塗在了我的腿上,空氣中頓時漂浮起了清涼油的涼爽味道。他還教我,說用指甲在蚊子包上掐出一個十字,便不會那麼癢了。我依法炮製,果然有效。
不愧是有妹妹的人,真會照顧人。
我們又在水月洞天裡耗了很長時間,甚至沒有一縷鬼魂來打擾我們。他得意洋洋地向我一一展示他的藏品。那一天晚上我們似乎說了很多很多話。和我們平時的對話一樣,那些話都是平凡的、瑣碎的、缺乏詩意的。以至於時隔多年,我早就想不起多少了。
蘇沐秋或許說過,小晴,你要走了,去了上海好好照顧自己。
蘇沐秋或許又說過,小晴,我看到你今天好像很難過,我和沐橙其實也不好受。
蘇沐秋或許還說過,小晴,別難過了,我們很快就能夠再見面的。
他把那枚修好的櫻桃髮夾別在了我的頭上。他說,小晴,你要走啦,開心一點,別忘記我們呀。
他究竟是否真的說過這些話?還是這些都是我自己為回憶鍍上的柔光?我已經分不清了。
唯一記得清晰的,是我迷迷瞪瞪地對他說,沐秋,我特別崇拜你。
他愣了愣,想要伸手薅我的頭髮,但是怕弄掉發卡,又收回了手。
如果說,在這一夜之前,我對蘇沐秋的感情還摻雜著點雜質的話,那麼這一夜的月光和歌聲蕩滌瀝淨了我的靈魂,讓她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地陳列於蘇沐秋面前。我願意捧著我的一整顆心,坦坦蕩蕩地給他看,讓他知道,我有多麼崇拜又有多麼喜歡他。
從我認識蘇沐秋到他死去的這十一年間,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次數並不太多。那一晚我很困,但是卻捨不得閉眼睡去。蘇沐秋或許也是如此。我們兩個強撐著精神,一起聊到了天光熹微。那個充斥著蟲鳴、滋滋噪音和清涼油味道的夜晚,終究還是過去了。
蘇沐秋說,我們得趕在阿姨起床前回到寢室,不然被發現可就麻煩了。於是,我們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水月洞天,躡手躡腳地回到院內,穿過走廊,正要上樓,卻忽然聽見開門聲。我們都被嚇了一大跳,慌忙之中,在樓梯角落裡掩藏起來,甚至還嚇跑了一個原本在角落裡喝酒的醉死鬼。
我們偷偷探出腦袋,看到一個赤膊著上身的男人趿著拖鞋從房間裡走出來,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