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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不过方圆几米的地,罗宁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如此简单的事情,怕是十三四岁的小童也能够完成,为何又要阻止自己帮忙,而且对方的态度十分明确。
“奶奶你中这些秐子干什么用?”罗宁只好换个话题。
却不想前者再次回过头,盯着自己:“治病啊!”语气说得坦荡,其中还眨了两下眼睛,真让罗宁怀疑是不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老人。
“治病?”罗宁疑惑:“家里人不给你钱吗?”
话一出口,罗宁便有些自责,自己现在不过依然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断不可能因为对方之前的一句“你的男人”便真正坐正身份;乡下观点简单,极其重视名分。更因为如此,自己贸然询问这种事情可能招来对方的怨言。
但奶奶却毫不掩饰道:“给呀!可他们又能有多少钱?儿子们都有自己的家要照顾,哪还能有很多的钱来给我。每次他们给我一点我便接着,多了就存下来;不给我我也不问,他们都有难处。每次过年过节,孙子孙女们买了东西看我,我一个老太婆哪还能指望太多。”
“你别看着些秐子不起眼,用处可大着哩,每次喉管疼痛的时候。”说着用手在身上蹭了蹭,摸着脖子前面:“只要吃上一小碗,就舒服多了!”
罗宁听得震惊!
人活得时间越长,就越怕死!这并不是贬低人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而是生活的时间长了,才越加明白活着是多么幸福!尤其是奶奶更是如此,他们活了一辈子,生命临近枯竭,甚至自身都能够感觉到一二,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想多活几天。很多老人,即便是动弹不得、生活不能自理,疾病发作起来发出阵阵嗷叫,纵然承受着百般苦痛,依然不想死。
原因很简单,过一天就真的少一天了。
死了一了百了,什么折磨都没有了,可同样,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能够感受疼痛对老人来说,某种程度上依然是一种美好,即便他们喊着想死,在主观愿望上想死。
而以奶奶自身坦然的说出那句“治病啊”,罗宁心中突兀的跳动。
一世操劳,八十高龄,仍不能得到安享晚福,为了自己活命还要不断付出努力。是可叹?是可怜?是可悲?
家人之错?奶奶说得很对,儿孙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即便在道义上很想为其付出,在行为上也难以成立,捉襟见肘,捉襟见肘啊!眼前的老人是因为还能做得动,才有当下仍似乎过得去的局面,若真到了病疾缠身无法下床,那又该是何一种场景?
等死!
触目惊心的两个字占据了罗宁的脑海。
一旁的老人正用手在每一支秐子上掏弄,她的双手并不灵活,眼睛也不太看得清,很费劲。抓起手中的一条青色虫子,可能是怕耽误工夫,直接按在手中拧死了,绿色的汁液射在手臂上也不在乎,继续掏弄下一支作物:
“今天你和诗妹第一次上门,我本来应该多招呼下你们的,可是这些庄稼必须每天都收拾,昨天我弄完了上边的一块,今天弄这些,还有两天就弄完了,可以歇几天。若是耽搁了,便会长满了虫子,收成便没有。我不能歇太久,太久了就懒了不想做。”
眼前的老人实在给罗宁的惊讶太多了。
或许是因为陈晓诗的关系,罗宁才会这般在意奶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但是奶奶而言的治病,的确是直击心灵深处!因为利益而可能产生的纠纷,在这种直面生命的命题之下显得太无力。奶奶只是纯粹的想要治病活下去,或者说拖一天是一天。
这样的活计,奶奶来做要费尽全力,若是青年则可能半日完成。即便如此,奶奶依旧不愿意让后辈来帮忙,一方面是自认为后辈儿孙该忙自己的事情不能被自己拖累,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对惰性的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