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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元慈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帳頂，目不轉睛地看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看。良久，他嘆道：&ldo;官家天天喊自由平等博愛，卻拿著槍逼著老百姓交捐交稅。天干水旱，農家十屋九空，流離失所，土地荒蕪，哀鴻遍野，又有哪一個官府或者是軍頭管過呢？陳先生講要建立農民自己當家作主的政權，說起來是有理，但自古以來，哪朝哪代老百姓當過自己的家，作過自己的主？八國聯軍以來，就連大清朝庭都作不了自己的主。現在，你看蒲江這麼一塊彈丸之地，前天是劉湘，昨天成了劉文輝，今天又是劉成勛了。明天呢，明天說不定又不曉得是哪個的了。在這些人面前，自己都作不了自己的主，還作得了天下的主？唉！&rdo;

&ldo;那你跟文洲說哈，不要跟著去鬧啥子農協會了，胳膊擰不過大腿。&rdo;

&ldo;我倒是覺得鬧一下也好。&rdo;

&ldo;你這人咋……一會兒這一會兒那，你倒底咋想的啊？&rdo;

&ldo;你想啊，天底下啊，是當官的人多還是老百姓多啊？那些當官的啥時候想得起老百姓來？只有收稅收捐的時候才想得起來是不是？所以，老百姓如果都是逆來順受忍氣吞聲，他們不正好無所顧忌橫行霸道為所欲為？老百姓要是鬧起來，不給他們臉，他們也會收斂一點的。當官的又咋，當兵的又咋？你別看那些人表面上那麼凶，但我還沒聽說過哪個人真的不怕死呢。&rdo;

&ldo;也是哈，穿鞋的怕光腳的，光腳的怕不要命的！&rdo;

……

&ldo;么爸兒，么爸兒！&rdo;

蔣元慈聽到蔣文洲叫他，很不情願地從床上起了身，彈了彈衣服，去堂屋裡在椅子上坐下來。

&ldo;有事快說！&rdo;

&ldo;么爸兒還生我的氣啊？你就不要生氣了嘛。來，我跟你捶捶背！&rdo;蔣文洲嘻皮笑臉地對蔣元慈說。

&ldo;走開，不希巴你捶！&rdo;

&ldo;么爸兒你真還生氣啊？其實我也曉得，要是我，我也會生氣的。&rdo;

&ldo;你曉得還那樣做？故意氣我？&rdo;

&ldo;不是，我咋敢嘛？&rdo;

&ldo;你有啥不敢的？&rdo;

&ldo;其實，我本來是不想瞞你的，可陳主任說，暫時不要對你講為好，所以……&rdo;

&ldo;啥子？哦，怕我去報官？我是那樣人嗎我！&rdo;

&ldo;你咋會……&rdo;

&ldo;哎，我就搞不懂了，你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頭，在我眼皮底下，咋就跟陳……主任他們勾在一起的？啊？&rdo;

&ldo;你不是叫我一個人去跑生意嗎？嗨嗨……他以前不是在南街賣紙嗎，我經常都去他那裡買紙，一來二去就熟了。他那裡有很多從華陽書報流通處弄來的書報，他送些跟我看。我們兩個擺龍門陣也比較投機，後來就成了朋友，所以，他對你也是很了解的。&rdo;蔣文洲說，前年，陳先生帶著他老婆回了趟老家廣東。回來跟他們講了很多那邊的事情。如象啥子黃浦軍校啊，孫中山啊，國共合作啊，三民主義啊，北伐啊等等，還特別講了廣東的農民。

他說在廣東，農□□動搞得熱火得很。農民協會就是鄉村裡面的衙門，&ldo;一切權力歸農會&rdo;。他們打倒了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和地主武裝，開展減租減息減押，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