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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恒春车站,若殊的第~件事是找提款机。
四个月生活费三万两千块,加上学杂费、住宿费,她算了一个整数——六万五千块。
领完钱,她走回恒春车站等林伯接她。没多久。一辆蓝色小货车停在她面前。
“上车。”驾驶摇下车窗说,口气冷淡。
她的吃惊很明显,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会是杨逸凡。尽管吃惊,她也没开口说什么,静静上车、关好车门。
“我正好有事到镇上来。”车子开了好一会儿,他说话的声量突然得刺耳。
这句话是为了解释接她的人何以不是林伯吗?他像是需要向人解释的人吗?若殊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却不忘对他的话以默默点头当做反应。
她一直以为,他这人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顾别人感受,只会自以为仁慈做自以为对的事!就像他三个多月前说的、决定的,关于她未来几年该怎么过,那态度仿佛他安排的是某项理所当然的工作进度,而不是一个“人”未来几年的生活。
她,不过是杨逸凡的一时仁慈。
她会一辈子记得那个桌上摊着一张剪报、一张提款卡的夜晚。
那晚,她一个人盯着那一纸一卡,茫然得找不到半点头绪。然而或许,真正教她永生难忘的,是杨逸凡说那句一时仁慈的施舍态度。
那夜,她才明白自己是真正、彻底地一无所有。
即使杨逸凡“~时仁慈”给她一张卡、给她一个看似能暂时安顿的地方。但同时杨逸几也让她深刻体会到“一个人”的滋味,有多无依。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说得多好的一句话。
从她醒来得知自由那一刻起,她没有一秒想过要回去那个残破不堪的“家”但当杨逸凡抽出那张剪报后,她才领悟到“无不是父母”这句话的真谛,再好再坏的父母,即便终生不再相见,都还有丝血脉维系的存在感,就算一无所有,这世上她至少还有个“家人”……
父母再不是,最少最少仍有这么一点“是”;最少最少仍顶着“家人”这个位子啊。
可是那晚,杨逸凡教她明白了一无所有的真正滋味。虽然一切不是他的错,甚至他还一时仁慈地给了她几分施舍,让她“表面上”不是完全一无所有。
她没问过杨逸凡把父亲的后事“处理”在什么地方,没回过那个被火烧净的家。倘使一把火能烧干浮一切污秽、苦痛;倘使一把火的发生是为了让一个人重生。她怎能不下决心对那些过去不闻不问?
想及此,若殊不自觉轻叹了气,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连她都没意识,但杨逸凡却往意到了。
“你不需要赶着回牧场,学校没有活动吗?你应该跟小草一样,多参加活动。”
她摇摇头,依然无声。
对她无声的回应,他不甚满意,于是回以枯I同沉默。他们一路由恒春镇,用沉默熬了半个多小时车程回到牧场。
“小女生,这里交给你,三点以前能做完吗?”杨逸凡示范如何将堆在马厩入口旁的草料,分别铲进马栏前,尔后才回头看一直站在他后面的若殊。
她,仍是点点头,无声。
杨逸凡带了点在若殊看来不明所以的怒气,将铲子拦在一堆草料上——说扔在草料上头,可能会比较恰当些。快步走出马厩。
走了约莫十步远,他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瘦小的女孩子,已经开始一铲一铲做着他交代的工作,面无表情。
可恶!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像极了虐待儿童的坏人?
该死的!该死的!她怎么不留在北部轻轻松松教她的家教就好?!他明明帮她安排好了,她却硬是要回到这个偏僻的牧场,做这种免不了要日晒雨淋的辛苦工作!
她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