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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都無法逃開季家人的標籤。
縱然他立下不世之功,縱然他遠超祖先,可在世人眼裡,這是他應該做的。
誰讓他生在季家呢?
哪怕一朝不慎死在戰場,那也是他應得的。
死得其所。
他喜歡這種世人期盼的目光,同時也心涼著所謂的「死得其所」。
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受傷會痛,長途跋涉會累,他並非百毒不侵水火不懼,他是一個不過十六七的少年郎。
他希望世人看到他勳章的同時,也能注意到他的艱辛。
他的每一場大捷都來之不易。
可是沒有。
沒有人在意。
李姝是個例外。
她也如世人一樣,在意他的戰功,期待著他的捷報連連,但她不會假惺惺,她不會說我中意的就是你這個人,她只會說因為你是季家小將軍,因為我需要你供我驅使,所以我才高看你一眼,因為高看你一眼,才會發覺你的赤誠與直白,坦率與純粹,因為發現你的赤誠,所以待你有三分真心。
她待世人滿懷算計,待他好的那三分真心,便顯得尤為可貴。
她會為他違背自己做事的原則,善待他的祖父。
她會對他噓寒問暖,說上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儘管那些曖昧話語她對很多人說過,但當面對她,看著她淺笑眼眸,他堅信著,他與旁人不同。
他在她心中是特別的存在。
戰場上出生入死的險象環生,在這一刻似乎全部有了意義,甚至心中升起莫名豪情——敢笑幽王不痴情。
「我甚麼都沒聽到。」
季青臨看著李姝,星眸灼灼,如染了火,道:「你是大夏的長公主,我的公主殿下。」
李姝笑道:「不錯,正是這樣。」
季青臨欺身向前,衣上有寒氣,掌心卻很暖,他將李姝散亂鬢髮梳在耳後,指腹有意無意蹭著李姝耳垂,看李姝眉梢輕挑,他低低笑了起來,問道:「那麼,長公主殿下,臣自益州星夜趕來,不知公主殿下如何安置臣?」
常年習武的人指頭上都有繭子,季青臨也不例外,有一下沒一下蹭著她,粗糲的觸感算不上舒服,卻叫人沒由來想到某些方面去。
狼崽子似的,想要將她拆吃入腹。
李姝握住了他的手,笑吟吟道:「你想讓我怎麼安置?」
「公主應當知曉。」
他眸光閃著,似火在燃燒。
李姝笑了,眉眼低垂,復又抬起,看著他的眼睛,曖昧笑道:「今夜月色甚好,不如你我」
她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叫人聽不見,瀲灩眸光閃著,像是旋渦一般,引人過去一探究竟。
墨色在季青臨眼底鋪開。
他看到李姝細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指腹掃過他的臉。
大抵是因為習劍的緣故,她的手指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柔軟,且有些涼,她眉眼彎彎,繾綣萬千看著他,輕撫著他臉頰,明明是情人間的纏綿動作,可當她的手觸及他臉側時,卻像極了小蛇在他臉上遊走。
一種讓人戰慄的危險。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他捉住她的手。
主動權再次回到她手中。
他與她的交鋒,每一次他占盡上風,但只需一個動作,三兩句話,她又能從他手中搶回主動。
她從不受人擺布。
「小將軍,你這是做甚麼?」
她笑著看著他,漂亮瞳孔里滿滿都是他,映著他的影子,深情又溫柔,好似這個世界上,她只愛他一個人似的。
但他知道,她不愛。
她愛的是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