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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蕭舟在一直在六部輪值,前段日子他在戶部監理時,恰逢盤點國庫,他發現大周國庫充盈,到了貫朽粟陳的地步,即使三十年不收稅,也不會動搖國本。
國庫如此有錢的原因是,大周已經連續四代太平皇帝,從未發生大規模戰亂,也沒有什麼大型災害,雖然邊疆偶有小摩擦,但都是大周的國力更勝一籌。
這也是為什麼前世北戎舉國來犯之時,大周的武將被嚇破膽的原因,他們幾乎都沒打過真仗。
同樣也是為什麼,連續幾年的天災降臨之後,大周的文官們治理能力表現得一塌糊塗的原因,因為中原地區過了一百多年的風調雨順的好日子,大周的官兒太好當了,閉著眼睛收稅便可,幾乎沒遇上過難題。
「朝廷撥款撥物下去,儘管三令五申,貪墨必將重罰,可是朝廷監察之力有限,難以杜絕有人藉機斂財,從朝廷戶部撥款下去開始,從省城到州府,再到縣裡,層層截流,真正能到百姓手裡的,十不足一。」
謝蕭舟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隻細瓷杯,裡頭是淡淡青色的茶湯,說起國事,他面容中有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
兩世為人,算起來他的心態已經三十七歲,正是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的時段。
上一世謝蕭舟年少輕狂,治國理政路上的那些挫折,已經讓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也為他積累了經驗,今生自然不會再犯一次。
謝哲宸凝視著認真分析時政的太子,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是長輩,他見到太子時候,卻宛如老友見面般心懷悸動,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認同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無法追溯,他就已經認識這個人。
第106章
這莫名地一見如故之感, 讓謝哲宸欣賞地看著謝蕭舟:「太子對貪腐之事見地犀利,令人佩服,只是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謝蕭舟輕嘆:「國之蛀蟲乃是千古難題, 破解之法尚未有之,只有個權宜之計。」
謝哲宸面帶笑意:「願聞其詳。」
「辦法便是釜底抽薪, 對那些貧瘠之地的百姓, 朝廷直接免稅,不收稅銀, 貪官污吏們便沒了橫徵暴斂的途徑,這才是真正的讓利於民。」
謝哲宸頻頻點頭:「太子真是獨闢蹊徑, 只不過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總不能始終不收稅,長此以往, 其他地域的百姓會有意見。」
「所以兒臣還有一個想法,只是略微激進。」
謝蕭舟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他一邊邊思索一邊緩緩道:「年歲太平久了, 便養出不少蛀蟲, 各地多有自立名目徵稅,拉捐之事, 所幸大周國富民強,百姓雖然有怨言, 卻也不至於過不下去日子, 才一直沒有鬧出大亂子來, 可若是遇上幾年天災, 局面恐怕不可收拾。兒臣建議父皇,重新定稅,各地此後除了朝廷明令徵收的稅款, 其他款項一律不得再收,收取則按照貪腐定罪。」
謝蕭舟做了十年皇帝,上一世可謂是殫精竭慮,鬥智鬥勇,他深深明白大周官僚的劣根性。
「兒臣最近讀史,過往的經驗,讓兒臣明白,如果告訴百官,何事不可為,那他們中一定有奸佞之人絞盡腦汁鑽空子,做些模稜兩可的勾當。兒臣便想,索性直截了當,明確直接告訴百官,哪些事能做,除此之外,都是不能做的,再有敢越雷池一步者,嚴懲不貸。」
謝蕭舟論政時的模樣,神采奕奕,如圭如璋。
謝哲宸凝神去聽,蹙眉思考。
他雖從小遠離皇權,身上亦是流著帝王的血脈,他出身的高度,註定了他看問題的方式同那些民間出身的,關心國事的文士不同,他依舊很快明白了謝蕭舟話中的深意,不禁肅然起敬。
「太子如此年輕,真是後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