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第1/2 页)
第8章 麻編
三日後,陛下遣蕭王劉徇行大司徒事,出撫河北的制書已下,又是引得朝野譁然。
此事原是意料之中,可眾人萬萬沒想到,陛下所派的人馬,只有區區兩千!
須知,河北一地,軍閥割據,勢力錯綜,便是任意一郡一國,都有守軍上萬,區區兩千人,只怕尚未入河北之境,便要被流寇擊潰,饒是劉徇過去再有聲望謀略,也擋不住一片唱衰之聲:劉徜已死,劉徇恐怕也熬不過這一關。
一時間,過去的大司徒府,如今的蕭王府,自婚儀當日的賓客盈門,一下變得人跡慘澹,門可羅雀。
可府內二人,卻皆雲淡風輕,絲毫未被這前後的變故擾亂陣腳。
劉徇依舊日日早出晚歸,若偶爾歸來得早,也總是長久的在書房逗留,直至熄燈時分方回房。
二人仍舊同居一室,卻分床而眠。只是劉徇謹慎,日日都等婢子們退下,再自行取衾鋪開,第二日婢子們未入,便先將被衾收起。因此在旁人眼裡,這對新婚夫婦,竟是難得的相敬如賓,十分和睦。
離出行不過兩日,阿姝的陪嫁之物等早已收拾妥當,如今正指揮僕婦們將劉徇的衣物等一一規整。此番於劉徇而言,不同過去三兩月的短暫離去,只怕這一走,沒有一年半載,絕不會再歸來,是以他早吩咐,旁的沉重器物皆不必要,只將書房中書簡都帶上。
這可苦了阿姝。
書簡沉重,尤怕陰濕,裝箱前,皆要一卷卷解開晾曬,再一卷卷收回,頗為費事。而婢子們多不識字,難分卷歸類,是以每一卷,皆要讓阿姝過目,方能裝箱。
忙碌多日,阿姝實在疲累。
這日天色漸暗時,她仍撐著精神,將最後餘下的韋編鬆散凌亂的簡冊,一點一點重新穿起。
竹簡細長,字跡密密麻麻,她坐在榻上,借著燈光,已然筋疲力盡,雙眼模糊,纖細柔嫩的蔥指也被粗糲的麻繩磨得一片通紅,可轉眼望著案几上仍余得一堆竹簡,不由有些泄氣。
劉徇踏著夜色歸來時,便見她嬌嬌俏俏的跪坐著,專注的盯著手中物件,螓首低垂,露出半片纖長柔膩的脖頸,看來十分嫻靜美好。
可再走近至屋門處,他才發現,她手中拿著的,正是他的簡冊,那一根粗糲的麻繩,在她手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格外不聽使喚。
她低垂的巴掌大的小臉上,蛾眉微凝,兩顆瑩亮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竟是一副正犯難,卻又不肯罷休的模樣,連他已悄然走到門邊都未察覺。
門邊婢子見他,正要報,他卻已大步跨入,行至她榻邊,於她不察時,一手取過麻繩,不過三兩下,便令原本鬆散不堪的簡冊重又變得齊整緊湊。
阿姝不由驚訝的瞪大雙目,抬眸望他,嘆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方才花費大半個時辰,也不過穿好了兩卷,怎他做起來卻如此輕易?
劉徇望著她毫不掩飾訝異的臉上,竟還有半分佩服之色,心裡微有些波動。
這幾日相處,他早出晚歸,二人實則並未說過什麼話,每日起居間,他也刻意同她保持著距離。方才回來,乃是除了母親以外,他頭一遭見有女子在他屋中,如此專心的替他打點。
只是稍笨拙了些。
他不由露出幾分笑意:「你在家中時,想來也不大做針線吧?」
阿姝仿佛被戳中痛處,一張臉倏然漲紅,卻不由挺起胸膛,強辯道:「才不是,我——」
她話說一半,又心虛的頓住,烏溜溜的雙眼怯生生望著他,卻一個不防,怔在原處。
他只是微笑。這笑與往日的滴水不漏全然不同,溫潤動人,毫不作偽,就連那雙素來清淡無波的眼眸,都染上幾分暖色。
原來他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