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第1/2 页)
他指著案旁已備好的一箱簡冊冷冷道。
箱中裝的,乃是董夫子所著之《繁露》,凡十七卷八十二篇,述天地綱常,仁義禮智,劉徇此舉,便是要妹妹通大義,明事理,開眼界,不拘泥於日常小事與眼前得失。
日日送予樊夫人,也算暗中敲打。他心中有所懷疑,卻無實據,更礙於年幼的破奴與阿黛已喪父,暫未動作,若前事真與樊夫人有干係,只盼她懸崖勒馬,幡然醒悟。
劉昭平日最不喜讀書習字,一見那一卷卷簡冊,沒有十天半月,定抄不完,當下便苦著臉要告饒,可才觸及兄長滿是失望又暗含警告的壓迫目光,竟不由自主噤聲,垂首不敢再多言。
劉徇也沒心情再同她糾纏,當即便派了七八個年長健婦將劉昭送回屋中,將院落左右看住,一絲縫隙也不留下。
……
卻說真定國中,劉延壽自劉徇離去後,便日日心神不寧。
鄭胥為相多年,從前因其與翁主的緣故,也算半個王室成員,因此對真定諸多秘事知曉得一清二楚,如今因鄭女一事,竟大鬧翻臉至此,不但自己潛逃,還攛掇了病中的翁主一同離開,如今已不知所蹤。
劉延壽本不欲理會,奈何掛念翁主,又生怕鄭胥在外圖謀不軌,對真定不利,思來想去,仍覺應將其尋回。目下,有傳聞鄭胥出真定往南逃去,王太子劉安便自請帶領五百人前去尋覓。
出真定往南,經常山郡,未有幾日便可便入趙地,趙地之南端,便是邯鄲。劉安一路南下,仿佛也未多做停留,直直的朝著邯鄲而去。
因所為之事不好聲張,劉安並未持王太子身份,只喬作尋常商隊入邯鄲,不居驛站,直往趙氏土地登門拜訪。
趙祐詫異,一時未反應過來,思索片刻,方想起多年前與劉安的數面之交,真定王室於信宮中諸事,他已自鄧婉口中聽過大概,卻不知劉安此來,意欲為何,只得一面親去延請,一面暗中猜測其來意。
趙氏土地甚闊,屋舍亦廣,趙祐趕至廳堂時,劉安已靜候片刻,聞聲笑著拱手道了句「趙公」,態度十分客氣。
趙祐延其上榻入座,寒暄數句方問:「不知太子自真定遠道而來,光顧寒舍,所為何事?若是我趙氏曾有得罪,在此先行賠罪。」
說罷,便欲起身作揖。
劉安年輕俊秀的白面上卻露出慚愧的笑意,忙伸手制止道:「我哪敢托大?實在是我真定國內之事,累及趙公。」
他遂將鄭胥南逃一事說出。
「我受王父命而來,不久才得消息,他當是領著人潛入了邯鄲。我思來想去,他應當是聽聞王后歸邯鄲,恐其圖謀不軌,便不請自來。若有叨擾,實在請見諒。」
他說話時,面色如常,目光卻悄悄往通往宅中的那道敞著的門溜了一圈,裝作不經意的溫聲道:「怎不見阿姝——王后?我本該親自向王后賠罪才是。」
趙祐將他動作看在眼裡,面上照舊謙恭,心中卻有不悅。二人將宅院田地等各處人手都加強防衛後,趙祐特將他安排西側院落中,雖待作上賓,卻與自己與阿姝三人所居院的東側院落間隔著長長的牆垣與走道,儘管二處皆算是趙氏屋舍,卻儼然是兩座府邸。
……
其時,阿姝正伴著鄧婉,攜數僕婢一道在城中逛廟會。
鄧婉自懷胎後,不但未如旁人般變得貪睡懶動,反而性情愈豁朗。今日外出,亦是她的主意,趙祐想同行,也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絕。她只帶著阿姝,兩個女兒家一面湊熱鬧,一面時時膩在一處說體己話,快意得很,直至天色轉暗,攤販散去,才踏上馬車,滿載而歸。
二人親熱的手挽著手,有說有笑的行至院牆邊,正要轉踏入院中,卻遠遠瞧見個不甚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