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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麟覺得,他在遵守禮數,什麼食不言寢不語,什麼飯只吃八分飽,什麼吃飯不發出咀嚼聲,什麼優雅都去見鬼吧,到肚子裡的才是飯,管飽。
丟掉一切禮儀,飯桌規矩,開吃!
一筷子打掉潘革手裡最後一個油燜蝦,撿起來吃掉,可碗裡的石斑魚肉已經被黃凱偷走,去追黃凱,夏季的筷子又伸過來搶他的魚丸,田遠不知道啥時候溜到賀廉身邊,從他碗裡偷菜,賀廉把茶杯里的水都倒了,用茶杯裝魚湯,潘雷追著田遠,回來吃飯,別去偷別人的了。林木手快,刷刷刷幾刀,一隻整雞肉是肉,骨架是骨架的分離開,陳澤一口悶倒驢一口菜,胳膊一張開,他和林木面前的菜基本保護起來了,誰敢搶?手術刀飛你信不?張輝一邊化拉一邊大喊,讓你們平攤飯錢啊。
賀廉什麼也不說,悶頭搶,筷子都快使出花活了,右手裡有一雙筷子和一個叉子,左手還有一個飯勺,他竟然和剪刀手愛德華一樣一起使用,還不會打架的。這麼一來,搶到的東西就多了。兩隻手一起上,這邊夾菜,那邊盛湯。絲毫不耽誤。搶回來就給周麟放碗裡。他一個人搶,周麟和他都能吃到。
周麟這輩子,第一次用這個形象吃東西。一手筷子一手叉子,掃光一盤馬上瞄準另一盤,在刀光劍影筷子紛飛中,偷了一塊紅燒肘子塞嘴裡,趕緊吃幾口米飯,飯沒吞下去呢,又吃了一塊放在眼前的魚,眼睛裡除了食物什麼也看不見,不管誰給他夾菜,也不管別人,就是吃,吃到嘴裡是自己的。
他大小飯局無數,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外頭,每次吃飯都是飯吃得很少,菜幾乎很少碰,喝酒聊天,推杯換盞,虛以蛇委,你來我往,在酒桌上勸酒,酒桌上談生意,酒桌就是一個談判場所,似乎交情和人之間的距離是用酒精來拉近的。飯局變成了拼酒場。
每次結束之後,都是醉得東倒西歪。
他第一次遇到吃飯是需要搶的飯局。不搶就吃不到。這飯桌上的菜沒有他在京城時候那麼精緻,什麼國外廚師米其林大廚法國大廚啥的,但是分量十足,非常香。叫人食指大動,從來不知道能吃這麼多東西、米飯都吃掉兩碗了,肚子有些飽但是手停不下來,別人搶他也搶。
搶來的就是好吃,搶到嘴裡的不單單是美味,還是滿足感。甚至是勝利的感覺。
第一次知道飯局的飯菜真挺好的,第一次知道吃飽吃到撐很想攤手攤腳的放鬆,第一次知道不喝酒光吃飯也能促進感情。
人家都是事後煙,飯後甜點,他們是餐後酒。
滿桌子的菜基本消滅乾淨了,一片狼藉,地上全都是殘渣,紙巾團,蝦米頭,魚刺,蟹殼。
每個人都摸著肚子,打著飽嗝。
這群人都脫下了剛才跟蝗蟲一樣的土匪氣,各個端著酒杯,又開始撿起了優雅。
夏季得到允許,就喝一小半杯的紅酒,推開窗戶,看見天上的月亮了。風雅之人怎麼可以不吟詩作對?
&ldo;舉頭明月光,地上鞋兩雙。&rdo;
這首詩,誰聽說過,對的上來嗎?
張輝有點奇怪,夏季這是又喝多了嗎?
賀廉琢磨,他學過這首詩嗎?
周麟真是人才啊,抿了一口酒,笑著對上了。
&ldo;俯首甘犁地,爺們連夜慡。&rdo;
夏季一下就找到知音了,挑起大拇指。
&ldo;人才啊。&rdo;
和會師一樣,終於找到組織了,和周麟很隆重的握手。幾乎刮目相看。太有才了,副市長都能知道此等騷客吟唱的艷詞兒,果然體恤民情啊。
&ldo;他們很少對得上我的詩,詩人永遠都是寂寞的,終於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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