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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们上课的屋子便空着,早上聚了一帮年幼的宗室子弟听讲,下午,就由我独享。
今个儿讲到孟子,古文拗口生涩,萨哈廉难得换了汉语讲,说到“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我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科威特,插嘴问,“师傅,这么说来怎么解释师出无名?夫国小而兵弱,然土地富庶,可谓自伐?”
萨哈廉这人其实开明兼好思辨,我有时说点刁难的现代看法也不全着恼,基本上是有问必答。“既然土地富庶,四海安平,身居上位者理应安居思危,厉兵秣马,以备强敌窥视。若是连这也想不到,岂不是弃肉于地,俟鹰来食?”
一席话颇有点要说得人哑口无言的气势。“学生受教了。”我点点头,心里对孟子还真有点不以为然,口口声声“仁政”,最后也不是没行通么,倒是……灵光一闪,想起一首诗来,“师傅认为孟子可是圣贤之人?”
“能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之人,古今得几?若非圣贤,那天下又几人可称圣贤?”
很好,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上钩一半,“那学生还有一个问题,请师傅赐教。”
萨哈廉点点头。
我露出个狡诈的微笑,清清嗓子道,“有人曾作诗云: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师傅认为,该作何解释?”这个“有人”是冯梦龙,不过我当然是拜熟读金庸《射雕》而知,一边感叹黄老邪,一边观察萨哈廉的表情。
“倒是发前人所未闻的好诗,不如,我也说一首给你听听:完凛损阶未可知,孟轲深信亦还痴。岳翁方且为天子,女婿如何弟杀之?”
我眨眼,眨眼,继续眨眼,这个是他的回答?我没听懂怎么办?
“还好这故事我也读过,否则今个儿就要被你下绊子绊着了。”萨哈廉难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得我受宠若惊,冷汗直流。“江南李泰伯,尝著书非《孟子》,名曰《常语》。时有一士人,颇滑稽而饕餮,闻有馈李以酒者,欲以计求之,因录所业诗数篇投之,其首章乃《非孟》诗也。诗曰:‘焚廪捐阶事可嗤,孟轲深信不知非。岳翁方且为天子,女婿如何弟杀之?’,另作一首曰,‘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必纷纷说魏齐?‘言虽鄙俚,然颇合李之意。李喜甚,留饮连日,酒尽方去。他日,士人又闻有馈李以酒者,复著论一篇,名曰《疑孟》,以投之。李读毕,谓之曰:‘前此酒本拟留作数日计,君至一饮遽尽,旬馀殊索寞也。公之论固佳,然此酒不可复得也。’士人遂觖望逡巡而退,传者以为笑。”
我呆呆听着一大段古文从他嘴里不带一点儿疙瘩地蹦出来,真是瀑布汗……诗的意思还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不认栽都不行,碰到这么一个追本溯源,连出处都知道的怪胎。
“正蓝旗巴克什达海是我汉文上头的师傅,他虽奉大汗之命编改满文,却极喜汗书,生性诙谐,我幼时上学讲到孟子时,偏巧和我提起过冯梦龙编纂的《古今笑概》,还说若是有当一日能去中原,便要去看看这冯梦龙到底是何等人物。至于何解,师傅当时如何说给我听,现下我也便如何说与你:‘人,皆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为人师者,不过传道授业解惑也。既也为人,便循此道。”
乖乖个龙,我看出来了,这个达海才是幕后黑手。改日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他给金庸认识认识……拆我的台的高人!
咬牙切齿地对萨哈廉笑了笑,却见踱到我身边,提起笔“刷刷”数行,一气呵成。我凑上去一看,苦得要把舌头吞下去,正是刚才他说得那一段古文。放下笔他笑得别有用意道,“既然你有心要读,便不可一知半解,我看这《古今笑概》也甚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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