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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咳出來了,可這咳嗽卻是止不住了,一陣強過一陣的乾咳幾乎把暄景郅的肺咳出胸膛。勉強控制著右手的抖動端過一旁早已涼透了的銀耳燕窩,極名貴的血燕配著清肺潤脾的銀耳對肺疾有極大的舒緩作用。就著飲過幾口之後,暄景郅才覺得好一些,這一盅銀耳燕窩,是此次與他一同前來的督軍洛緒清命人熬製的,此前他親自端來送到暄景郅的房中,只道:
&ldo;皇后娘娘臨行前特意交代的,宮中最好的血燕,本是為說相國體虛,如今,倒是派上大用場了。&rdo;
暄景郅看著碗底殷紅如血的湯汁,眼角處不知是因著方才咳嗽出的濕潤,還是心中那一脈難掩的蒼涼。縱然是他暄景郅早就料到今日的這番田地,縱然他早將生老病死看得極淡,可他終究是個人啊,是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誰不會有私慾,誰不會對人生有期頤,他暄景郅教養了整整十年嘔心瀝血的孩子,竟是比不得一個外人,比不得一個洛彬蔚
一行清淚滑出,深夜無人,暄景郅這個看似 永遠都□□屹立的身姿,終於在這一刻,塌了。
第84章 勝負終了誰家定(二)
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一般在暄景郅的面前一幕一幕的掠過,任由著眼中的濕潤滾燙逐漸爬滿整個面頰,從滾燙到冰涼,再到乾涸,分明只是過了須臾的功夫,但於暄景郅而言,卻像是過了足足一生那樣久。
暄景郅雖身為暄家嫡出一脈的長公子,出身顯赫,但其一生,卻有太多的坎坷不平路。自他六歲喪父開始,便再未有一天享受過身為暄家嫡公子的優渥和身為孩童特有的寵愛與放縱。
彼時暄景郅的母親鍾琦陌正懷著不過六個月大的暄景函,暄景郅父親暄奚嬴的驟然離世不僅僅是對這個尚還懷著身孕的女子一道晴天霹靂,其直接作用更是對整個暄家的一記絕對足以震撼全族的驚雷。
暄奚嬴是當時的暄家家主,驟然離世更是對全族的影響。那些平日裡便蠢蠢欲動居心叵測之人更是趁此機會興風作浪,平日裡蔫頭蔫腳的一些旁系此刻也是頂著風頭上來插一腳渾水,企圖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分得一杯羹。
而暄景郅,作為暄奚嬴膝下唯一的長子,於情於理都該是順理成章接管家主令的繼承人。可偏偏,彼時的暄景郅不過就是個六歲的孩童,講的難聽些,恐怕便是連字都還未認全的他又如何能夠擔此重任。由是,暄家族內幾乎鬧得分崩離析,最終,還是暄景郅的伯父,暄奚嬴的大哥‐‐暄奚禹,以暄家宗長,大長老的身份出面平息了此亂。暄景郅順利繼承家主位,因其年幼,便由暄奚禹代為行家主令之權,並全權負責教導撫養暄景郅長大。
於是,不過區區六歲的暄景郅,換在平常百姓家合該是每日玩樂的年紀卻在頃刻間便壓上了這重如高山的擔子,可彼時羸弱的暄景郅,又如何能夠扛得住?自是扛不住的,但暄奚禹為了能讓他儘早抗住,便日日將其帶在身邊教養,醫卜星象,習文練武,日復一日的東西壓下來,絕無二話。
每日裡的該背的書,亦是日日課業中最簡單也是最容易完成的一項。最初的幾年,年幼的暄景郅被驟然帶離了母親身旁,每日裡光是啼哭便占去了大半的時間,小小的孩子又能懂得多少大道理?只知道自己一夜之間沒了爹爹,又失了娘親,被自己從小便畏如虎狼的伯父帶走,然後日日布置下從前幾乎沒有涉獵過的功課,六歲的暄景郅,饒是再聰明伶俐,也終究只是一個孩子。
但暄奚禹卻是不管這些的,一日的課業完不成,便是一日的責罰,從不手軟。一根成人小指粗細的藤條,硬是在七天之中打斷在了六歲的暄景郅身上。那些日子,他被關在房中禁足,除了練武時間,其餘的都在房中做那些對於一個六歲孩童而言實在晦澀難懂的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