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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忍不住在小號里說過,難過久了,聽見「有我在」這種話,會控制不住自己要流眼淚的衝動。就好像是他離體的靈魂被楚陽的懷抱和肩膀吸引回去,感受到切實的痛苦又似乎發現了模糊的希望。都是楚陽的錯,楚陽讓他自私地想要依靠他。
在陣陣掌聲和起鬨聲里,坐在下面的朋友依稀能聽見楚陽喊,你聽到了嗎。說實在的,那天楚陽的聲音抖得不行,但每一句話,坐在下面的朋友都聽得清清楚楚,對他而言,那是很堅定,很響亮的聲音。
阮塵抬起頭,遮著刺眼的陽光,尋找橘紅色的降落傘在晴朗的藍天上展開的蹤跡。
名字里有太陽的少年不僅僅明亮,他溫暖才更像是陽光。
夏末的陽光里,沖他跑來要他的擁抱然後在他懷裡跪著發抖的楚陽,是一個,不能再明亮的奇蹟。
「你聽到了嗎?」楚陽在他懷裡問。
「沒聽到,你再跳一次給我看看。」阮塵逗他。
「我怕。」楚陽不試圖裝勇敢大哥哥了。
那天以後,楚陽覺得,自己突然產生的恐高癥結突然就消失了,他終於能站在窗口看阮塵喜歡俯瞰的景色了。
但他不想讓阮塵知道。
他還是會在每次坐飛機的時候,往阮塵身邊縮,讓阮塵說,摸摸胸口,不怕不怕。
然後偷偷地約李錚和程檬坐過山車。
補上他的童年遺憾。
「即使現在不敢相信,但未來也許會遇到讓人開心的人或事呢?」有天阮塵吃著楚陽給他切好的水果,這樣回答說自己擔心未來的粉絲的彈幕,「我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見像楚陽這樣的人。」
他沒什麼顧忌,就是講了講真心話。
「呀,楚陽臉紅了。」他把鏡頭切過去拍楚陽。
「我也是。」楚陽回答,「我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見阮塵這樣的人。」
那個夏天結束於一場大雨。狂風把樹吹得東倒西歪。大樓前的低洼下坡幾乎成了小湖。電閃雷鳴的天氣里為了安全,大樓里的電閘都拉了。楚陽拿蠟燭進來的時候,阮塵還站在窗戶前面,帶著耳機,看大滴大滴的雨砸在玻璃上。
等他又出去找了打火機,再回來看見阮塵把窗戶打開了,風夾雜著雨水往阮塵身上吹。
他走進浴室看還有沒有熱水,想著等會兒要讓阮塵沖個澡,再出來的時候阮塵就不見了。
他心領神會跑下樓梯,果然看見在雨里像是沖了個澡一樣渾身濕透的阮塵站在那棵「我的樹」下。
他走過去的時候,阮塵把濕了的頭髮撥到一邊,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跟他說,哇靠,好爽。
他把阮塵拽到了空蕩的地方,雷雨天怎麼能站在大樹下,然後陪阮塵站在雨里,看阮塵捂著臉一聲一聲大吼,喊去他媽的為什麼這麼對我。喊夠了抱著他膝蓋跪在雨里放聲大哭。他幫他擦臉上的雨水、淚水、汗水,再撥他濕了的頭髮。
他們爬長長的樓梯,摸著黑洗澡,點起蠟燭。阮塵裹著浴袍坐在地板上靠著他哼他沒有聽過的外文歌,清亮的嗓子讓他想起涼涼的雨絲。
唱完歌阮塵把楚陽披在身上的浴巾使勁扯掉了,然後摟著他不斷地說,楚陽你好暖和,你真的好暖和,你好暖和,你真的暖和。
「暖和?暖和那你就多抱一會兒。」楚陽說。
「我的樹會倒嗎?」阮塵問。
「倒了我陪你再種一棵。」楚陽回答。
「那要十年才能長起來吧?」
「嗯,到時候你三十歲。而立之年啦。」
「好可怕啊。聽起來。總之,我要一棵一模一樣的樹。」
「你知道那是什麼樹嗎?」
「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