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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六月的鶴枝山,山花爛漫,開了成片的芍藥,伴了四百九十九階連雲梯一整路。
周呈走上這道長階時恰好是下午,頭頂暈染開一片初夏的雲,點點日光下泄,灑在蔥鬱翠綠上。
他一個人走過四百九十九階的長梯到達萬有觀頂。
萬有觀在江南繁雜的道觀寺廟中幾乎可以說丁點名氣也沒有,可它歷史悠久,還清淨,連門口的匾額上都布滿了風霜的痕跡,「萬有」兩個鎏金的大字都已經和背後的白膠分離。
周呈站在門檻前難得的有些發愣。
高三的那一年,他和陳北其實來過這裡不少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叫他:「周呈?你小子怎麼又來了?站門口半天,不進去要給我守夜嗎?」
周呈回過神來,道觀的主人張老道長正氣定神閒的站在他身後,背上背了個碩大的竹編籃筐。
周呈想替他接過籃筐,卻被張老道長拍掉手,「我又不是快不行了,別拿我當個行動不能自理的老頭,背個籃筐的力氣還是有的。」
說著他就開始招呼周呈進門,一邊走一邊問:「你剛剛想什麼呢?想的這麼投入?」
周呈半垂著眸子,淡聲回答:「一點往事。」
確實是很久前的往事。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和陳北說好了一起走,但陳北是耐不住爬樓梯的艱辛的,她停在了半路,擺擺手讓周呈上去替她上柱香。
周呈一個人爬完了全程。
他站在萬有觀沒什麼香火的小廟前虔誠的上了柱香,心裡念的是希望陳北平安健康,萬事順心,永遠不必為世俗改變。
念完,他迫不及待的想下去找她。
可那個小姑娘卻出現在了萬有觀的門檻邊。
頭頂是藍天白雲,風很和煦,夾帶著春季特有的泥土味和初生的草長鶯飛的新鮮味兒。
陳北四仰八叉的躺著喘氣,靠在一旁的草堆邊,沒好氣的笑著問他:「你想求的事,求完了沒?」
周呈發愣,點點頭,「求完了。」
他只是沒想到陳北居然還會上來找他。
陳北坐在地上耍賴不想起身,正巧碰上萬有觀的張老道長背著籃筐回來,他看了一眼兩人,溜白的鬍子下勉強能讓人看出個笑容,和藹的問他們倆要不要進去喝杯茶,他這個小道觀,難得來兩個小朋友。
陳北不想動,懶洋洋的看著周呈。
周呈被她盯得耳垂髮紅,半晌才俯下身抄起她的腿彎,抱著她越過了萬有觀高高的門檻,然後將她放下。
他說:「現在你進觀啦。」
陳北就是個這樣的性格,進觀的前一步她停在那裡,就是在等著他把她哄進去。
不是他哄的,她偏偏就不動。
陳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跟上了老道長,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道院。
老道長從屋裡拿出毛筆和紅綢帶遞給他們,又給她們拿了壺隔夜的茶,笑眯眯的任由他們造作。
陳北趴在桌子邊寫了希望周呈多笑笑,不要老是板著臉,不要老是拖著她鍛鍊,不要管東管西,讓她實現做一條鹹魚的夢想。
周呈寫了希望陳北健康快樂,永遠能夠追隨自己的本心,活得順遂。
兩條紅綢被掛去了院裡槐樹上,紅條卷著綠撇,在風吹日曬里招搖。
十年過去了,院子沒變,老道長更老了,鬍子到了胸口,依舊背著自己的背筐在山裡四處晃悠。
那兩條紅綢依舊在柳枝上,卻被風吹雨打褪去了明麗的紅,褪色成了暗淡的粉。
——物是人非。
一會的功夫張道長就卸掉了竹筐丟給新收的小徒弟小楊,自己捧了本最新出的少女漫